不通古今,无有阴阳。
姜曦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还是这八个字,她犹豫道:“姥姥,有没有新鲜的,每次问你都是这八个字,也不解释解释。”
杜荣珍摇着摇椅,慢悠悠的说:“我这不是说着呢么,这不通古今,无有阴阳,后面还有一句。”
“六合之内,引万物之力,覆其杜氏血脉。”
听到后面这一句,黑衣姜曦眼梢微吊,突然来了精神。
万物之力?有点意思。
老太太说:“这要是外人看,定然觉得咱们这子母铃铛是个邪性玩意,又是阴阳又是万物的,但其实就是个老祖宗留下来的护身符。”
“这不通古今,无有阴阳说的就是铃铛不能回到过去,也不能预知未来,更没有乱力鬼神一说,以前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到你姥姥这一代是没了。”
“这六合之内出自黄帝内经,指的是天地之间,宇宙之内。”
“引万物之力,覆其杜氏血脉,意思是借用天地万物的力量,保护杜氏血脉,也就是杜氏的后代……咳咳。”
姜曦赶忙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好奇的问:“这么厉害的啊,那这万物之力到底是什么?”
杜荣珍抿了一口水,说:“谁知道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仗都不知道打几场了。”
“唯一知道点内情的你太姥爷四十多年前也走了,走的急,啥也没交代。”
黑衣姜曦一脸不信的表情,郑重的跟老太太说:“姥姥,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是要是真有啥,我也是信的,你不用藏着掖着。”
杜荣珍摇了摇扇子,说:“我是真不清楚,内里的行道早就没人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万物之力也是有限的,一代一代传下来这子母铃铛也就没剩几个,据我知道的,咱们这一支,也就你姥姥我手里还剩一对。”
说着她万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姜曦:“偏偏子铃铛还被你送了人。”
黑衣姜曦听了赶忙给她老人家揉胳膊,极尽殷勤:“哎呀,老太太也不能这么说,那灵灵不也是杜家人么,给她和给我没什么区别。”
杜荣珍又拍了她一下,说:“怎么没区别,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能接住这铃铛的运,虽然救了她一命,但是又焉知她能不能抗住这个铃铛,子铃铛本就偏弱,她已经用过一次。”
“十年前的空难,恐怕凶多吉少,即便侥幸被铃铛护佑能活着,那点力量也不过是让她残留一口人气。”
“姥姥,什么叫留一口人气?残疾?”
杜荣珍看她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要只是残疾还算幸运,就怕人没了神志,半死不活的吊着。”
“她的命,早该结束了,接铃铛的时候,没有母铃铛做引,终究也躲不过注定的命数。”
旁观的姜曦想到杜灵在林子里过的日子,老太太还真是没说错,可不是没了神志,天天呆坐着。
没有这个铃铛,杜灵应该早就成了一柸黄土,和那些乘客一样死在了空难里。
转念她又觉得不对,可是现在的杜灵已经恢复了,怎么恢复的呢?
接下来杜荣珍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大惊。
杜荣珍补充说:“杜灵这一劫我看是难了,轻则残疾,无后,重则痴傻。”
那边黑衣姜曦嘟囔的说:“无不无后的倒是小事,要是真成傻子了才是大事,姥姥不是能入梦么,就感觉不到一点她的消息么?”
杜荣珍闻言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玻璃体看着树上斑驳的残叶,许久才说:“小曦啊,姥姥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身体扛不住,连铃铛梦境都进不去了。”
“想入梦跟铃铛主人身体的能量息息相关,主人身弱,别说入梦,就是戴在身上都是种负担。”
“你太姥爷给我的时候就说这子母铃铛需得至亲之人各拿一个,血脉远了,能力一散,本来十分的力,也就只剩五分。”
她叹了口气,又说:“当初我把子铃铛给你,你的血脉跟我离得近,靠着母铃铛的能力我还能庇护一二。”
杜荣珍自责的说:“也怪我,没有早点给你讲清楚这里面的厉害。”
黑衣姜曦抿抿唇:“这怎么能怪姥姥呢,姥姥又没有错,只是想保护我而已,而我也只是想保护杜灵。”
杜荣珍说了一句造化弄人。
她感叹的说:“我知道你是想让姥姥多活几年,你想着这铃铛在我身上就能多庇护我,可是生老病死本就是注定的,就算强撑着又能撑多久。”
“而且这铃铛会随着我的身体越来越弱,你拿走,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要是等我哪天大限到了,这铃铛彻底成了一块破铜烂铁,就跟着我一块进坟墓了。”
她轻拍外孙女的手背,说:“小曦,想开些吧。”
“早点把铃铛接过去,事情就早点有转机,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受不住这铃铛的运,日日的睡不安稳。”
“你想着是为我好,可姥姥不觉得好啊,未来这几年我也想能过的踏踏实实的,否则真带着铃铛下去了,姥姥也愧对你太姥爷。”
说到这,黑衣姜曦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天,好一会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杜荣珍扶着她,借力坐起来:“好啦,多大点事啊,你收拾收拾,去买几张黄纸,再买点点心,晚上跟祖宗告知一声就把铃铛接走吧。”
黑衣姜曦点点头,转身时抹了把脸,赶忙给自己戴上头盔,又问:“点心有没有什么要求?黄纸呢?”声音不似先前的有力,带着些鼻音。
杜荣珍想了想说:“点心要上个三五种,什么核桃酥,云片糕,你看着买吧,买单数,少买点,祖宗也吃不完。”
接着又嘱咐说:“黄纸就去西巷子口老张头那买,你就说杜荣珍要的,老样子装,另外再让他拿着一把香,这些他都知道,你跟他说他就给你安排。”
“好。”
正准备出门,她又被杜荣珍叫住:“等会,我给你拿钱。”
黑衣姜曦头也没回往外走:“不用了,我这有。”接着又是一阵轰鸣声。
“这孩子。”杜荣珍嘟囔着又躺回了摇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