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侍卫非常熟练。
没过一会儿，景清的牙齿就全部被敲掉了，舌头也被剪了下来。
景清早已经是披头散发的状态，此刻疼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侍卫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按住他。
宫殿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本来现在就是敏感时期，各方势力各怀心思，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给一个想要刺杀皇帝的人求情。
因此景清，这位极传统极体面的读书人，就在这种野兽般的哀嚎中渐渐熄灭了生命之火，显得很不体面。
倒也颇具幽默色彩。
慢慢的，景清已经不再挣扎了。
不少人包括吴昊都以为这是疼昏过去了，或者是失血过多直接死了。
然而陡然间，景清趁着侍卫稍微松懈的时候，猛地从地上跃起，朝着朱棣喷了一大口血。
侍卫们见状，魂都要吓掉了，先是朝着景清的肚子上狠狠来了一下，确保他真正昏过去后，侍卫们才跪倒在地：“臣等疏忽，惊了陛下，罪该万死！”
此时朱棣的脸上、衣服上、鞋子上全都是景清喷出来的血，显得极为骇人。
不过却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朱棣并没有暴跳如雷，甚至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静静扫视着满朝文武。
气氛更加压抑了。
纪纲的心里都快要欢喜炸了！
他当然也是担心朱棣的，如果换了个皇帝，他的位置未必有今天这么稳当。
但只要朱棣没有生命危险就够了，眼下他就迫切地希望朱棣大发雷霆。
如此一来，锦衣卫的风光就在今日！
......
六部尚书此时老老实实低着脑袋，等待着朱棣最后的决定。
等待着景清的结局。
当然，景清本人肯定是死定了，历朝历代，就没有刺杀皇帝之后还安然无恙的。
不过要不要诛九族，要不要趁此机会牵连其他建文旧臣。
即便是靖难功臣里的文官们，也很担忧。
因为他们深知，大皇子朱高炽和文官集团有着不可拆卸的关系。
一旦大量的文官落马，必然会影响朱高炽在夺嫡上的道路。
“竖子，不足预谋！”
不少人心里都在暗骂景清。
责怪他为什么会这么蠢。
想死的话在皇帝进城当天，你老老实实上吊不就行了？
又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自杀的官员一大批，怎么就没看到你呢？
结果潜伏在新朝，老实了一段时间，然后刺驾？
真是异想天开。
人朱棣是什么人？
放着你俩单挑你能打赢不？
这种刺驾除了能让他景清自己显得有骨气外，还能有什么用？
而且让景清史书留名，代价可能是他全家的性命。
.......
吴昊抿了抿嘴。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景清刺驾，在历史书上看到时一回事，但真正现场见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真要让吴昊描述此刻的心情。
那么震撼，惊讶，还有些许的内疚。
见到景清哪怕必死，哪怕已经被人敲掉了牙齿，割掉了舌头，仍然要喷朱棣一口老血，吴昊不得不承认，景清是个狠人。
尽管让景清做出这种行为的，是他从小受到的儒家教育。
但无论理由是什么，吴昊敢肯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景清这个人，都会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此外就是内疚了。
吴昊早就知道景清会刺驾，并且利用信息差，提前透露给了纪纲。
按理说有没有吴昊提前透露消息，景清都会失败。
可这毕竟是吴昊主动选择的，是吴昊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透露的。
今天的景清，吴昊还可以告诉自己，这本来就是个蠢货，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人，是个被洗脑了的人，有没有自己他都会失败。
可将来呢。
吴昊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一个无辜的人，或者说一个好人，阻碍了吴昊实现政治理想，自己会怎么做呢？
结果很残忍。
吴昊认为，自己会清理掉那些绊脚石，无关绊脚石的善恶。
“唉......”
吴昊轻叹了口气，从他决定给大明来些改变后，他也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官僚。
.........
.........
“以磔刑处死景清，剥皮装草，悬挂长安门示众。”
在众人或不安、或兴奋、或忧虑的心情中，朱棣终于宣布了对景清的处罚。
磔刑是一种非常严厉的酷刑，使得受刑的人骨肉分离，先断掉四肢，最后再割喉。
不过刺杀皇帝这种罪名，再如何严厉的惩罚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纪纲。”朱棣继续说道。
“臣在！”纪纲立刻冲上前。
朱棣缓了两秒，说道：“自从朕登基以来，你还没查出过什么叛逆，要你何用？”
纪纲一愣，连忙低头压住自己翘起的嘴角：“臣有罪，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凡有结党营私的、诽谤朝廷的、与叛逆有所勾连的，统统都给朕抓起来，仔细查一查！”
朱棣的声音仿佛得道高僧，没有半点情感波动，说出来的内容却极度血腥。
“还有景清，去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里寨子村，鸡犬不留。”
纪纲浑身热血上涌，他知道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这不是官职的变化，他都已经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了，再往上也没多少可能了。
让他兴奋的，是接下来他的权力会大大增加！
里寨子村，鸡犬不留啊。
这得杀多少人......
交代完纪纲，朱棣又看向了吴昊：“吴昊，着你组建中央会考府怎么样了？”
吴昊还以为今天没自己的事了，准备熬过早朝然后去找秦淮河上的小姐姐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没想到都要结束了，还被点名了。
“已经在筹备中了，很快就好。”吴昊上前应答。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朕丑话可就说在前面，追缴亏空一事，你若办不好，朕就要另择一个大臣来办，若是另外的大臣也办不好，朕就亲自来办，不要懈怠。”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吴昊也学着纪纲的样子，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