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拍在姜焱凌脸上,宛如雪山上融化的雪水一样,冻得他一机灵,他刚才在做梦,梦见在玉雪寒潭中被杜瑶光逼着练避水咒,脑袋被杜瑶光的脚踩进池子里。
然后,他索性装死,吓得杜瑶光以为他淹死了,在梦里他很努力憋着笑不冒出气泡露馅,最后在杜瑶光靠近他时,他一把抓住她赤裸白嫩的脚踝,把她拽进水里。
梦里,和杜瑶光在水中拉扯胡闹的场面越来越模糊,他醒来了,躺在河岸上,手中抓着的是一根潮湿的枯枝,他迷瞪了下眼睛,坐起身来,看着枯枝发呆。
他这是在阳间还是鬼域?
他不是和杜瑶光一起跳下冥河的吗,他记得他们抱得很紧,怎么杜瑶光不见了?
“你醒啦?”
正当他迷惑时,头顶冒出来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戴着斗笠,看样子像个船夫。“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啦。”
姜焱凌莫名其妙站起来,盯着他,发现他是个活人,不是鬼。
“这是……”
他四周环视,这里是个阳间的城镇,虽然挺阴森的,不见太阳,但是路过的都是活人,时不时朝他这个被从河里捞上来的家伙投来目光。
“这里是酆都,小伙子,还好你身子硬朗,没淹死。”船夫道。
看来是回来了,可是他昏迷之前紧紧抱着的人呢?这冥河把他们从鬼域送到阳间,还顺便把他们分开了?
“先生,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的一个女子?青色裙子,皮肤很白,应该是和我……抱在一起的。”姜焱凌有些着急,问道。
“当然啦,就是我把你们捞起来的,我把她放在河对岸啦。”船夫指指对面。
“啊?”姜焱凌诧异,既然是一起捞起来的为什么要把两人分别放在两岸?
“你们啊,真的是,抱得紧的我还以为你和你情人粘在一起了,费老大劲才分开的!”船夫摘下斗笠往脸上扇风,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你……”
姜焱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你都说是情人了,就硬拆啊?!什么王母娘娘啊!”
船夫不以为然,道:“害,你们这种痴男怨女我见的多了,死都要死一起,姻缘一事不可强求,会被反噬的!好啦,既然没死成,就好好做人罢。”
船夫摆摆手把姜焱凌打发走,上船划着桨划走了。
姜焱凌看着对岸,那青衣女子已经离去了。
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会不会,已经各自为主了。
可能不论什么样的告别,他都不会满足吧。
……
鄂地深山,神农祠。
玄冥将昆子渔掳走几日,试了各种办法,甚至直接让姳奚用凝寒淬往他身上砍,却仍没能让他流一滴血。
姳奚自身血脉之力薄弱,但以血祭之术与凝寒淬绑定,能发挥出将近一半神力,而且以蚩尤神器之利,怎可能连个尚未化鹏的海族都切不开?
玄冥感到匪夷所思,最终决定把他带到神农遗迹中一处早已废弃的,在上古时期便布下的汲血大阵中,此阵可不比血色贪狼布置的那些临时用符咒催动的汲血阵。
此阵是专门用来抽取神族和凶悍魔兽的血液的,咒力强悍,不信这样都拿不到海族皇室的血液。
子渔被缚神索捆在一枚竖立的图腾上,以图腾为中心摆出的阵法刻在山洞里的石地表面,他表情淡然,不惧不怒,仿佛已经认命,做了这待宰羔羊。
但是玄冥不信他一丁点反抗欲望都没有,走到一言不发的他面前,道:“皇子殿下,这是打算听天由命了?”
“长老,有何指教?”子渔慵懒抬头,问道。
“皇子殿下,待老夫拿了你的血,开启封印,便是大劫降临,嬴勾将军,恐怕很乐意用海族全族的血祭剑——”
“呵,海族生死自有天意,长老,你也是通晓天文之人,怎么?最近忘了观星象么?”子渔嘴角轻挑,言语平淡,却令玄冥脸色铁青。
“哼!”玄冥冷哼一声,目光极寒,朝着蚩芒使了个眼色,退到一旁。
蚩芒掌中凝聚血气,一击挥出,一道血光指向子渔靠着的图腾中央,图腾上的纹路和地表刻着的阵法泛起红光。
蚩芒嘴中默念咒语,左手手掌向上一托,血光正要升起,面前却突然闪过一道紫光,紧接着是蚩芒的惨叫。
“呃啊——!!!”
蚩芒捂着断掉的左手大叫,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一个鬼魅身影瞬间就砍断了他的左手,玄冥和姳奚回过神来时,那一道紫光砍向蚩芒头顶。
姳奚眼疾手快,闪身上前朝着紫光一抓,正好抓住剑萝右脚,她猛地一甩,巫妖刃砍歪,削掉蚩芒右肩半边袖子。
剑萝被甩开后,脚踏石壁,借力飞向阵眼中的子渔,姳奚手执凝寒淬挡在她身前,一剑挡开巫妖双刃,一掌打中她踢来的左膝,同时肩上一阵刺痛,两人都向后飞去。
姳奚站定,看了一眼流着雪水般血液的右肩,不以为然,反倒冷笑地看着剑萝的左膝,剑萝表情冷峻,左腿竟有些弯不了了,下意识用手去捂,左腿竟和冰块一样寒冷。
冰魄兽的真气有强烈寒毒,姳奚一掌把寒气注入剑萝腿中,若非她经姜焱凌教授几年修为大进,左腿应该是要废了,变成一块冰。
剑萝心急之下看向阵中的子渔,看他暂没有受伤,心里松了口气,道:“子渔!”
子渔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和感动,但剑萝不知何故,他的表情竟像蒙上一层霜,毫无波澜,随后看她的目光,也毫无往日的温情。
“皇子殿下,你的姑娘来得挺快啊,真是令人羡慕的感情。”姳奚讥讽道。
子渔冷冷瞟她一眼,道:“女皇这是何意?士可杀不可辱,我已是诸位刀下鱼肉,何必再用一卑贱半魔辱我清誉?”
此话一出,剑萝如受到晴天霹雳,浑身一抖,惊得双唇微启,盯着他。
少年眼中冷酷,就像这番话是他真心的一样。
“你……”剑萝惊得声音打颤。
“皇子殿下,这是觉得丢脸了吗?”玄冥冷笑一声,看着他问道。
“本皇子乃上古神族正统皇室血脉,母亲乃神族皇后,未婚妻乃母后自小教导的养女,知书达理——这半魔女子不过是姜教主用来换我海族学识的筹码罢了,若非看她有几分姿色,本皇子倒真不稀罕。”
剑萝差点没能站稳,踉跄退后了一步,满眼湿润,写满了痛楚和委屈。
果然,她最爱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最清楚什么样的话,能够扎得她喘不过气。
剑萝有那么一瞬间痛得要窒息了。
“噗嗤……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玄冥仰天大笑,笑得充满毫不掩饰的讽刺与轻蔑。
他笑了好一阵,道:“真是虚伪的种族,为了那么点神族尊严,连舍命救你的人都能无情中伤,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真是好!”
玄冥看向恍惚的剑萝,道:“阿萝,老夫早告诉你神族卑鄙迂腐,现在,你可信了?”
剑萝听罢,突然抬头,浸满泪水的眼睛,射出怒意,盯着那个慵懒的少年,道:“你认识他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净学会伤人了是吗!”
昆子渔“切”的一声冷笑,撇开目光,不知是不敢看她,还是真的不在乎。
剑萝握紧巫妖刃指着玄冥,道:“昆子渔是我师父要的人!长老私自行事,剑萝不把他带回去,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