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周围的泥土被大量的血液泡透,软烂的泥土像食尸鬼的触手拉扯着唐钊的靴子。
这出血量高到让唐钊都暗暗惊讶。
当他靠近这具奇怪的尸体以后,才发现让这具尸体他感觉到奇怪的原因是什么——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干了。
山魈的尸体无力地倚坐在樟树树下,伤口从后颈延伸贯穿背部,血红的腔体里空空如也,像是被孩童抽出填充物丢弃在角落的玩偶。
“这山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唐钊拔出匕首,用刀刃拨开伤口,红色的腔体里面空无一物。
“对对对!我在树上看着那东西的姿势怎么这么熟悉,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充气娃娃,我说怎么这么违和呢。”
“你用过?”唐钊继续将匕首继续朝着山魈只剩下空壳的尸体深处探去。
“我怎么可能……”
“只剩下一张皮了,器官,和身体组织都消失了!”唐钊打断了李尘的话,“而且腔子里面还有余温!小心无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那玩意应该还在附近!”
唐钊注意到周围根本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作为高智商的诡物,山魈不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吸食得如此干净,除非两者实力悬殊到被山魈被一击秒杀。
“而且周围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唐钊注意到浸泡在已经称得上泥泞的泥土,没有任何脚印,他本能地朝着山魈身后的樟树看去。
高大的浓密的树冠那深浅不一的黑暗构成影影绰绰的暗影,从深入这片森林的腹地以后,似乎再没见过任何动物,就连夏季四处可见的虫鸣也没有。
收回目光,唐钊偶然一瞥发现树干出现一只血红的手掌印,他试着用自己的手和血掌印比对了下,整整大了一圈。
唐钊意识到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手掌宽度竟不如那东西二分之一,那东西究竟有多高?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李尘!小心些,我推测那东西至少有三米以上的身高。”
“那我直接塔塔开!”
“严肃点!”唐钊有时候不太懂李尘嘴里跑出来的词语,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有些大,不过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平时看着有些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从未掉链子。
唐钊继续寻找着线索,此刻他已经萌生出放弃任务撤离的打算,既然山魈已经死亡,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玩意爬上了我面前的这棵樟树,你能看到树上的东西么?”唐钊顺着树干上的血手印望向树冠,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视线。
“看不到,那棵樟树太高了。”
唐钊总觉得那里不对,他的目光又回到那只剩下一层皮的山魈尸体,如果是被某种更强大的诡物吸食,那么不可能存在如此大量失血的情况。
他抽出腰间的折叠铲用力插入脚下的泥土,随后拔出铲子,将近半米的深度尽是粘稠软烂的泥土。
“我有一个猜测。”唐钊说完话,干脆用手用力扒开山魈背部的伤口,整个尸体内部没有任何残留的组织,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肤,如果不是满地的血液,他以为是某个无聊的人类扮演山魈后,丢掉的人偶外套。
“如果山魈是被更大的诡物吸食而死,留下的身体不可能被吃得如此干净,就像是用吸管喝酸奶,总会留下部分酸奶在盒子里。”唐钊打了一个比喻说。
“你这个比喻让我以后无法直视酸奶了,你的意思是……”李尘的声音显得凝重起来。
“这很可能是它刚刚褪下的皮,但山魈会蜕皮这种事我确实闻所未闻,而且这片林子很古怪!”唐钊继续检查着
李尘毫无征兆地惊呼一声:“老大……天上……有东西……”
接下来耳麦里没有任何声音。
天上有东西?唐钊抬头,从他的视角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原始森林茂密的枝叶。
“怎么了?李尘!”他连忙询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出事了?唐钊心里那股不安重新升腾起来,犹如一块带着死亡气息的裹尸布缠绕在心头。
但是李尘那边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准天阶猎人不可能在遇到变故时不可能一次反击都做不到,所以李尘还活着,只是现在他无法回答自己。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唐钊蜷缩在树下的暗影中思索着。
这时候一阵白色的光点洒在丛林地里,并且这些光点在快速地移动着,这代表着光源正在迅速升高。
沉默的树林开始发出稀稀疏疏地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影中窃窃私语。
唐钊发现脚下的一处泥泞的泥土毫无征兆地翻滚了一下,黝黑的枪口立刻对准了那块诡异的泥土,下一秒更多泥土开始翻涌。
它们在沸腾!这些血泥在沸腾!
唐钊利落的将工兵铲深深地楔进树干,随后纵身一跃踩在工兵铲上,随后他居高临下注视着脚下十数米范围内像水一样翻滚沸腾的泥土。
周围似乎变得更亮了,随后他抬头向头顶望去,天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耀眼的白光透过树林间的缺口照耀在他身上。
“天上有东西。”唐钊想起李尘的话,不自觉地望向那个缺口。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什么?”
他看见两颗巨型月亮并排悬挂在夜空之中。
乳白色月光像牛奶一样从月盘上倾泻而出,流淌在地面上。
幻觉?唐钊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横拉了下腰间的药剂,从中间掏出一罐注满蓝色药剂的安倍瓶。
这是清醒药剂,效果是使用之后令服用者短时间内对幻觉有一定的抗性,唐钊犹豫要不要服用。
“你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使用猎人药剂了!”当灵术疗养院的医生告诉他这个噩耗时,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猎诡人生涯的尽头,不过他没有退休的打算,他需要钱。
作为一个不散发任何灵力的“哑弹”,他能凭借自己强横的身体素质和猎人药做到现在天阶猎人,他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了,多少天赋异禀的同行死在了猎物手中,干这一行天赋并不是最重要的。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将药剂放回背包。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空中那两轮皎洁的月盘没有任何变化,唐钊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能感觉到痛,那现在应该不是身处幻境之中,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诡物的气息。
安静的氛围中透露着让人不安的违和感,唐钊没由来得感觉到身体沉重,特别是脖子像灌了铅一般僵硬。
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层毛烘烘的毛,手触电般缩回来,冷汗顿时遍布全身。
我脖子上长毛了?唐钊又试着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这一次他摸到的是自己后颈略微有些粗糙的皮肤。
树下翻涌的血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归于平静,唐钊打算先摸到李尘那边看看情况。这么久还没有回复,他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
唐钊用他那强有力的双臂在树干上几次腾挪之后,终于回到地面。
他用力的在工兵铲上蹭掉手里湿滑恶心的鼻涕虫黏液。
“哗啦!”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异常突兀的声音,像是布裂开的声音,唐钊循声看去,皎洁的月光下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分明是樟树下那张诡异的山魈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