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温渊的话,一时间确实也无法反驳。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孺子若教,师者当遵其法;孺子不教,师者当择其法;孺子无教,师者当从其法。”
此人童颜鹤发,金冠高束,仙风道骨,气度非凡,正是流云峰首座,流云一脉的长老谭风安。
所有人见状,立刻走出大殿,一字排开,双手抱拳,齐声喊道:师父!
云长澜也急忙冲出来跪在旁边,磕了个响头,喊道:太师父。
“长澜,起来吧。”
谭风安将跪在旁边的少年扶了起来,走进大殿,众人也跟了进去。
谭风安站在殿首,目光巡视了弟子一周,又落在温渊身上,缓缓坐下。
“温渊,你十二岁入我门下,迄今已三十余年。”
“论铸剑,凌霄阁上下众弟子中,唯你堪与我比肩;论道术,你不足四十岁即得幻灵成影,为师很是欣慰。”
温渊刚要说话,谭风安却摆手打断。
“看我流云一脉,虽以铸剑为本,但亦讲究缘法。”
谭风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叫众人来看。
“你们谁还记得此物?”
众人一看,那盒子里放着一块四五尺长的木棍。
所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谭风安是什么意思。
谭风安示意温渊拿住盒子,又对众人说道:
“这乃是当时我初见长澜之时,他随身带着的那根木棍。”
“他说这木棍陪了他多年,用来防身,为师觉得,这也算是长澜和它的一种缘法。”
“我流云一脉,善于识万物灵气,造神兵利器。”
“既然长澜以其他之物铸剑之法薄弱,你倒可试试用此物来为你的小徒儿铸上一把,示范与他,你意下如何?”
温渊起身行礼,对着谭风安说道:
“弟子愿意一试”。
谭风安点点头,起身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可跟随为师一起,见识温渊的手艺。”
于是一行人跟在谭风安身后,来到铸剑室门前。
守门的弟子看到谭风安等人到来,急忙拱手行礼,打开大门,来到一个颇有年岁的炉鼎之前。
谭风安转过头来,先向云长澜问道:
“长澜,你可与我说一说,咱们流云一脉铸剑炉的来历?”
云长澜知道这是太师父在考自己的常识,有些慌张,偷偷向谭风安看去。
但见到谭风安满是祥和关爱的目光,他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于是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
“太师父,师父教过长澜,这铸剑炉是我剑阁先祖智慧,从玄武神兽的画像之中悟到精髓铸造而成。”
“此炉以神韵为鼎,黑金铸本,冥火成型,四足之撑,灵蛇环身,自有神者,可纳万物,可淬万物,可形万物,当清心止念,通神相互,遵道而形。”
谭风安听了,点头赞许。
“说得不错。铸剑者,当知纳,形,淬三者。”
“能容,才能纳,若不容,则不纳。”
“如人心一般,心怀宽广,则可容天下,自然纳得万人,万物,万事。”
“一界之中,共计十二万九千六百灵种。”
“或人,或妖,或仙,或魔,或知,或不知。”
“每灵之形、性、情、欲、表、里种种,又各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
“更何况诸界之多,当数不胜数,此为天下之容。”
“虽说铸剑之道,亦为人道。万物有灵,皆可铸剑。”
“但若心中无天下之容,又怎能识得诸多本质?若无本质,又何来分轻重缓急,表里清浊?又如何淬之炼之?”
“故你们当修身,养心,守礼义,而尊人道,敬万物,畏天下,才可寻得自身之道。”
谭风安的这一段话,表面听起来似乎是在给弟子们讲是铸剑之法,实则是在提醒温渊为师之道。
温渊自然听得明白,于是和其他人一起拱手感谢。
“温渊,你来试试吧。”
谭风安说了一句。
温渊点头,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木棍,左手托起,右手轻轻放在上面,开始用元神感知木板的灵力。
只见片刻后,温渊面目表情多变,时而复杂,时而轻松。当他睁开双眼,又看了看这块木板,一脸疑惑。于是又尝试了一次,但还是没有结果。
温渊两只手捧着木棍,来到谭风安的面前:
“禀师父,弟子只能感知到这块木板的灵气,但很难捉摸。弟子尝试捕获灵气的时候,灵气就会消失不见,当弟子只是去感知的时候,灵气又开始流动。弟子从未遇到过此事,还请师父指教。”
一行人听到温渊的话,也有些惊讶。
单论温渊的道行水平,虽不能说达到万物皆可铸剑的地步,但一块小小的棍子,怎么可能连灵气都无法捕捉控制?
谭风安笑笑接回了棍子,然后把云长澜叫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木棍说道:
“当年你凤姑姑救你回来,问你姓名,你说无名无姓,身上亦无识别身世的物品。”
“所以我便以流云的云字为姓,赐姓云,赠名长澜,你可还记得?”
云长澜点头,感激地说道:
“师父师叔救命养育之恩,太师父收留赠名之恩,长澜没齿难忘。”
“嗯。”谭风安继续说道:
“当时我初见此物,本来以为是寻常的东西,但细细看过之后才有发现。”
“此物五行属木,却又非木,此物有灵,又似无灵,其中蕴含阴阳二气,时而相融,时而相斥,并非凡品。”
“铸剑一道,亦有机缘。你铸剑无功,或许并不是你能力不足;你师父道法虽是不错,却无法捕捉这木板的灵力,或许乃是无缘。”
“你和这棍子相伴,同食同寝,算是一种缘分。若你愿意用此木铸剑,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你可愿试试?”
温渊一听,急忙拉着云长澜一起跪下:
“长澜还不赶紧谢谢你太师父,他老人家是要亲自教你。”
云长澜自然明白,急忙磕头不迭。
谭风安把他两人扶起来,又把木板放到云长澜的手里,说道:
“长澜你可放手来试,我与你师父和师叔从旁协助。”
“是,长澜谢过太师父和师父。”
云长澜手里拿着木板左看右看,又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便拿出一把刻刀,细细雕刻起来。
不一会,剑的形状已经雕刻完毕。云长澜试了试长短,正好合适。
于是拿了一块铸剑石,用刻刀细细地刮取上面的粉末。
又过了一会,他拿起刷子,蘸上早已备好的天池水,一边浸润剑身,一边往上洒刚刚刮取的粉末。
如此这般几次,一柄黑色的长剑便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