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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广正为皇帝催捐银子一事而焦头烂额之际,他的幕僚为他献上了计策。

“老爷,不必为银子一事太过着急,您可记得京城里有一位鼎鼎有名的富商吗?”

“富商?”

洪广闻言一愣,但很快他就恍然大悟地看向这名幕僚,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白深。

这位白深可是一位经历传奇的大商人。此人出身寒微,少年时便离开家乡四处跑商,他周游各地,足迹能从沙漠跨越至大海。但是长年来既是因为白深讲究义气、时常慷慨解囊救人之急的缘故,也是因为他总在关键之时时运不济,他的生意一直不见很大的起色,甚至还总是背着不少的负债。

可直到后来,白深终于是时来运转。自从他从西北沙漠跑商回来后,他开始在京城售卖一种独特的琉璃,此物晶莹剔透、澄澈透光,而且制作相当精良,通体平滑、不含一丝杂质,远远不是市场上早已出现的其它琉璃所能相比。此物有发簪、手镯、玉佩、项链、镜子等等款式,美中不足的就是此物不经碰撞,十分易碎。此物自从在市场上出现后,就得到了无数富户们的青睐,他们都渴望得到一件这样的宝物。而白深总是限量出售,一次拍卖往往只售出几件琉璃制品,且每次都能拍得高价。

等到这样一件产品流入了上层,得到上层群体的广泛认可,就再度掀起了富人们追捧、攀比的热潮。京城的富户,如果没有一件这般独特的琉璃饰品,那都不好意思称自己为第一流的富户。自然,这引得了更多人前来求购白深手里的琉璃。奇怪的是,白深似乎并不缺货,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卖出一些琉璃,可就是每次都把卖出的量控制得很少,多一件,花再多钱也不卖。

有些同行商人打听到白深是在前往大漠跑商后才有了这等珍奇之物,以为白深是靠着侥幸从大漠那边的方外商人手里获取到的。他们不甘白深一个人大赚特赚,许多人就专程前往大漠,希望能找到方外商人获取到和白深一样的琉璃,可他们无不是无功而返,谁也不知道白深手中的那些独特琉璃是从何而来的。

白深不但让这种琉璃成为了风靡上层,还让他自己成为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有人说,光是靠着贩卖琉璃这一项,白深就从一众富人手里获取了数十万两白银的财富。通过贩卖琉璃发了大财后,白深继续向其它奢侈品产业进军,盘下了许多家陶瓷、金银首饰、以及丝绸等等产业的店铺,在他的整顿下,原来濒临倒闭的门面扭亏为盈。

白深有着清奇的商业思路,那就是只赚富人的钱,不赚穷人的钱。经过改革,他门下的产业致力于凭着极高水平的制作工艺和产品质量还有遇劣包换的良好信誉树立起品牌价值,并成功让“白氏”制造在京城杀出了一片天来,在富人圈里口碑极佳。富人们购买首饰、衣裳或者其它工艺品时,几乎无一例外,首先会选择“白氏”制造,“白氏”制造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品牌名称,而是京城富人圈里重要的身份标识。家家户户的富人,基本没有谁的家里不拥有一件“白氏”制造的产品。就连富人之间礼尚往来时,也会赠送“白氏”旗下的产品。

这时,已经没有人清楚白深到底赚了多少钱,有人说,即便是京城最显赫的几家皇亲、勋贵都未必有白深富有。

富有虽是母庸质疑的,可白深此人长久来都过着极为简朴的生活,说来奇怪,这位“白氏”制造的祖师爷,将“白氏”制造的名号传遍京城的顶级富商,自己家里却几乎找不到一件“白氏”制造的产品。他的家仅仅是京城中层人士才会住的中型宅院,出行驾的也是普通的马车,除了出席正式场合以外,他平时都不会穿丝绸衣裳,而是穿一件寻常的布衣。家里既不养戏班,也不养一帮吟风弄月的文人。甚至连一个妾室都不曾纳过。

许多的人都将白深当成了一个怪胎。彼时大昭最流行的思潮就是活在当下、享乐平生,富人们的奢靡早已超乎人们想象,可白深依旧过着如此普通的生活,不能不令人们产生种种猜测。有人说白深是担心树大招风,靠着装低调为自己躲避祸患,还有人说白深其实早已把该享受的都享受过的,现在变得俭朴,是为了修炼成仙、得道飞升,超脱凡人之境界。猜想很多,但白深从来不曾给出回应,一直以来安安心心地经营着他的产业,让从零开始的“白氏”制造成为了京城里的一颗参天大树。

此时的白深,刚刚经历了人生一大喜事——富贵还乡。白深打拼多年,也背井离乡多年,好不容易在全大昭商业竞争最为激烈的京城开辟出了一片天地,一直以来都忙于种种事物,虽往还在家乡的家人寄去过不少钱财,但始终都无暇回去,也不敢在大局未定时贸然把家人接过来。等自己在京城生意的逐渐安稳,从扩张期步入到稳定期时,白深终于有空亲自回乡,并接他的家人进京。

白深早年辗转四处,他的妻子过世多年,他也一直无心续弦。他在家乡唯二的亲人便是他的两个女儿,长久以来都交由他的老管家照看。且他的这两个女儿也不一般,长女今年十五,容貌绝伦,冰雪聪慧。而次女今年十岁,一样有着国色天香的资质。白深年近四十膝下仍然无子,且妻子早逝,又未曾纳妾,这就意味着白深的无数资产极有可能落到他的女婿手中。但白深也早已公之于众过,他的择婿标准极其严苛,这就导致一个后果——高门大姓的子孙够格,但他们都不屑于与一介商人之流通婚,而寒门之流虽不介意,可白深往往也看不中他们,这就使得他那两个远胜香饽饽的女儿一直都不见有人来提亲。

白深回乡那天,所有的乡亲都前来迎接,而他也不吝赏赐,帮助过自己的也好,轻蔑过自己的也罢,只要肯来迎接,白深统统馈赠了钱财。以往他出行都很是俭朴,可这次将他两个女儿接回京城,他的确是花了大钱,弄了大排场。光是随行的队伍都足足百人之众,担心女儿不能忍受马车颠簸,他甚至准备一辆二十抬大轿,用来接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地把两个女儿接回了京城,并在接回当天还引发了轰动,不少人都想看看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的女儿到底是何模样,但都未能如愿。

等把女儿也接回了京城,白深便更加显得像一个与世无争的甩手掌柜了。许多商业活动或者是应酬,除非是必要的,不然他能推辞都尽量推辞,手底下的无数家店铺、工场,也都交给手下人去打理,自己通常也就偶尔会出面。而他本人几乎整天待在家里,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开始专心陪伴起了女儿们。

在白深的刻意而为下,京城里的人们也就渐渐遗忘了还有这样传奇的富商。大家都只看到一名商人在功成名就后几乎就此退隐,忘却了他那雄厚的财力和无数的产业。这也是为何,当手下的幕僚向洪广提及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还有白深这么一号人物。

洪广对这白深刻谈不上什么好印象,当初自己把几家在京城濒临倒闭的商铺高价卖给了白深,以为自己可算是忽悠到傻子的钱了。谁知那些店铺经过白深一整顿,很快就实现了扭亏为盈,让洪广肉疼不已,痛悔自己真不该把店铺卖出去让白深捡了便宜。等他想着把卖出去的店铺再买回来时,白深却说什么也不肯卖了。

之后,洪广还试着用麾下产业与白深展开竞争,但他和手下哪里是白深的对手?他们拼经营,压根拼不过白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深做大做强。洪广他们唯一的压过白深的一点,也就是手里的土地很多。白深身为商人,在大昭内受到诸多的限制,不能科举、不能入仕、更不能为官……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限制商人对土地的占有,这使得白深虽富甲天下,却也没办法兼并土地,在这一点自然不是洪广等人的对手。

事到如今,皇帝的催缴在即,虽然洪广很不屑于跟白深这个抢占他生意的商人之流打交道,但他幕僚的话语提醒了他——为什么不要求白深替他把这十万两白银出了呢?反正他白大老板还能缺银子不成?给他一个为国奉献的机会,他姓白的就偷着乐吧!

洪广连忙派出幕僚去白深府上,看看能不能让白深解决这棘手的十万两白银的问题,反正他肯定是不愿意出这次血,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躲过这一刀,除非真的是走投无路。

而当洪广忧心忡忡时,白深悠闲不已地在家里陪着女儿念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白深十岁的小女儿白慕清一字一句地读着书上的内容,当她读到这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她眨巴着大眼睛,转过小脑袋看向父亲。

“爹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这句话啊……”白深接过书本看了看,微微一笑,对女儿解释道:“它说的意思是:天的运动刚强而劲健,而君子处事,也应该如天一般,奋发图强、永不停歇。”

“那下一句呢?”白慕清指了指下一行句子,上面写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白深看了看,继续解释道:

“这句话说的是: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

“原来是这样……”白慕清若有所思,然后兴冲冲地询问父亲道:“那……是不是只要能做到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君子呢?”

白深闻言愣了好一阵,轻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点头说道:

“没错,君子在德不在位,能做到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谁都可以成为君子。”

“哈……”白慕清高兴地笑了笑,但随后显得有些拘谨地询问父亲道:“那爹爹是君子吗?”

白深闻言又是一愣,倏忽间迷离的眼神,似乎显示着他一时为回忆所扰乱。定了定神,他温柔地注视着白慕清,说道:

“如果清儿觉得爹爹是君子,那爹爹就是君子!”

“爹爹当然是君子了!”

白慕清笑着抱着了爹爹,而白深也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这时,侍女忽然进来向白深禀报,洪府来人求见他。

“洪府来人吗?”

白深微微思索了片刻,他刚听说皇上派人给洪府下旨要求他家能为国库做些捐助,这么快洪府就派出人到自己府前拜见,莫非是找自己求助?也好,虽然洪广和他算是商业上的对手,但能卖对方一个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白深决定去见见对方。

临走之前,他将一名女师叫到白慕清身边,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几册书籍,让这名女师为白慕清好好讲解一番。只见桌子上分别摆放着《女诫》、《内训》、《女范捷录》等书籍。白深交代完后,女师用右手来压住自己的左手,双手压好放在胸前,微微屈膝同时低头,向白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而白深只回了一个轻轻的点头,并对女儿叮嘱道:

“清儿,跟着大家好好学,爹爹有些事情要忙,一会儿再来陪你。”

“嗯!”白慕清微笑着点了点头,“爹爹放心,清儿会跟着大家认真学的。清儿也要‘自强不息’!”

“嗯!清儿最乖了。”

依旧是一身布衣,白深在会客厅接见了洪广派来的幕僚。见了面后,两人先是一番客套,白深拿出了上好的茶叶招待客人,自己依旧只饮粗茶。幕僚见后不禁笑着询问道:

“白老板未免有些太简朴了吧?手握京城里头最赚钱的几大买卖,结果每天却只过着这么简朴的生活?”

白深笑了笑。

“哪里哪里?实不足与贵府相提并论,贵府贵为皇亲,又是累世经营之大族,白某赚的这些小钱,不够看呐!且白某出身寒微,深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也算是为将来做打算?”

幕僚也对白深的言辞置之一笑。

“白老板风光无限,又怎么会有由奢入俭的那天?”

白深轻轻抿了一口淡茶,摇了摇道:

“谁说得准呢?……对了,洪大人派您来鄙府,只怕不是和白深闲聊的吧?”

“哈哈哈哈……还是瞒不过白老板,在下奉我家老爷之命,是有要事与白大人相商的。”

“哦?”白深故作惊讶,问道:“有何要事,能找白某一介不入流的商人相商?”

幕僚顿了顿,作出一副感伤的神态,说道:

“白老板想必也知道啊!我大昭国事艰难啊!朝廷的亏空日渐严重,而各地战事又急需银子,陛下为此也已忧心了许久。陛下为了收集银子,为此要找到了我家老爷,希望我老爷能为国库做些捐助,可我家老爷但恨财力微薄,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家老爷知道,白老板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又是心存大义之人,想着这个报效国家的机会,或许可以交给白老板呢?白老板愿意帮助我家老爷提供这一笔捐助,我家老爷一定会向陛下上表,禀明白大人之功劳,为白老板争取个爵位,光宗耀祖。哈哈哈……不知白老板——不!那时就要叫白大人了,您意下如何啊?”

白深的手平静地托着茶杯,脸上由笑容转而平淡,询问幕僚道:

“那……不知贵府需要多少银子呢?”

“十万两。”

白深拖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他皱了皱眉,嘴角压抑不住笑意。

“十万两?贵府还真是爱拿白某寻乐子啊。洪大人手下也是有不少产业的,应该不会不知道,十万两白银,可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幕僚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认认真真地对白深说道:

“倘若是小数目,那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白老板吗?正因这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才到了需要白老板的时候,您说是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呀!白大人可要抓紧啊!”

白深冷冷一笑,缓缓摇晃着手里的茶杯,杯中粗茶水不停地泛起波澜。呵!他是有钱,十万两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难以拿出来的数目,可问题是,凭什么要他来拿?就为了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名誉,他就要当洪府的替死鬼,出了这笔数目庞大的白银?对方的态度与卑鄙的意图实在令他恼火。

再说,今天国库有亏空,朝廷找皇亲要银子,结果却由他咬着牙把这笔多达十万两的银子出了。是不是以后朝廷需要二十万两、三十万两甚至五十万两白银时,都可以直接来找他,然后让他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笔银子凑齐?白深一眼就看出这是无底洞,是一笔会赔到倾家荡产的买卖,他绝没有答应的理由,无论对方给出再漂亮的话语。

他将茶杯“砰”地一声放回了一旁的桌子上,连看也不再看幕僚,淡淡地说道:

“如果贵府需要资助的话,白某不介意为贵府提供一万两的资助,助贵府度过此关。但如果贵府需要让白某替贵府将这十万两白银缴纳,可以,打欠条,让洪大人亲自来立下字据。”

“白老板,你……”

幕僚紧张地盯着白深,可这时白深已然看也不多看他一眼。幕僚心里明白,靠说服白深让他替洪广出这笔银子这条方案,怕是不能成功了。他只有回洪府从长计议。

“那……若是白老板心意已决,在下就不再叨扰,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白深冷冷注视着幕僚离开会厅。

“哼!那洪府的人也忒不是个东西,狮子大开口,什么嘴都敢张!”

白深一愣,却见一旁屏风闪出来一道倩影,竟是自己的大女儿,白慕浅。他忍不住训斥一声道:

“浅儿,你不回房跟着女师念书,在这里作甚?”

白慕浅朝爹爹做了一个鬼脸,笑道:

“爹爹,你给浅儿找的那些个女师都是一帮油盐不进的顽固,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些书浅儿也读得没甚趣味,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内容,简单的‘顺从’二字,能被那些研经的夫子大家说出那么多花样,他们写着不累,浅儿看着都累了。嘿嘿,浅儿实在无聊,就想和爹爹学些做生意的智慧,没想到却能碰到那样不是东西的东西。”

“你……”白深起先还想再训斥一番,但听了女儿的话,他不禁微笑着,询问道:“那你说说,洪府的人,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

“哼!”白慕浅冷哼一声,“这浅儿还看不出来吗?那厮车轱辘话说了一通又一通,不就是要爹爹替他吃这闷亏吗?今天爹爹心一软,替他枉做了一回冤死的鬼,以后他们就敢腆着那张大脸找爹爹要二十万、三十万,爹爹也一并给他?呸!浅儿看啊,他们这就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打住打住!”

白深颇为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叹息了一声。自己大女儿能说到要害上,自己还是很欣慰的,可大女儿这满口的“粗鄙之言”,与京城淑女该有的气质背道而驰,实在令他揪心得很。

唉!也怪自己多年来忙于事业,对女儿们疏于管教,只能维持往老家寄银子,让两个女儿在乡下老家的生活还算优渥。小女儿毕竟还年幼,塑造的空间还有很大,但这个大女儿今年已经十五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她在白深心里就算是已然长歪了的苗子。据自己的老管家白叔的汇报,自己这大女儿在乡下可没少和周围的孩子争吵、甚至动手打架,打得对方头破血流,拉都拉不住的那种,比许多男孩都要顽劣。

把两个女儿接到京城后,白深聘请了专业的女师试图将大女儿好好调教调教,可长女还是不改本性,明明都是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了,相貌也能称得上如花似玉、艳若桃李,说话却依然像一个乡下来的婆娘,管教再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令白深头疼已久。

“爹爹!”白深正纠结着,却见白慕浅轻轻抱着自己的手臂,娇声娇气对他说道:“能不能不要让浅儿读那些乏味的东西了啦?也别让那些女师揪着浅儿不放了,她们不烦,浅儿可都是快晕了,就让浅儿跟着爹爹学习些做生意的知识,好不好嘛?”

“行了行了。”

白深尽力压制住心底对女儿的怜爱,显出一副严父的庄重神态来。他早有过考虑,他希望能借助自己的两个女儿招揽到两个得力的女婿,对方尤其是要身为士子,这样一来才能帮助白家由一介卑贱的商人之流晋升至真正的权贵阶层,与京城圈其它富户平起平坐。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身为浮沉商场已久的商人,他最是清楚强扭的瓜不甜,揠苗助长最是要不得。既然自己的长女性格难以再更变,倒不如就任其自流,没准她的这份精灵古怪与刁蛮任性还能成为她日后一大助力也说不成?

白深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

“耶!”

白慕浅兴奋地跳了起来,但又让白深给打断。

“前提是把你那说话习惯给改了,你现在是京城的小姐,不是乡下的丫头,不说要求你真的做个淑女,但还是得表现出淑女该有的姿态。”

“好的!”

白慕浅高兴地喊了一声,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学着那些女师的姿态,向父亲行了一个蹩脚的礼,并一本正经地说道:

“女儿向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没有别的事情嘱咐,女儿就先告退了。”

“嗯。”

看着女儿这装模作样的样子,白深生硬地嗯了一声。随即白慕浅缓缓退下,一出厅门,再也压抑不住激动,兴奋地跑了起来,边跑还一边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会的曲子。白深再度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另一边,洪广得知白深拒绝了替他缴纳银子的提议,气得破口大骂。

“混账!这个白深!给脸不要!”

洪广一怒之下,将当初重金从白深手中购得的琉璃盏摔了个粉碎,他的夫人看到后,忙扑到地上去捡拾那些碎片,哭着骂洪广真是天杀的玩意,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摔。看着这么一件宝贝被自己一气之下摔了,洪广反应过来的确也感到肉疼,但摔都摔了,又能怎样?他大骂妻子是个蠢婆娘,自家都大祸临头了,还在可惜这一件玩意。

洪广把袖子一甩,坐到了椅子上,开始思考着该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刀,光是贿赂那些派来的太监,他就花了不少银子了,总不能到头来还是毫无帮助吧?

他苦思冥想着,大昭之大,如今还能有谁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找自己的大哥?洪辽远在踏北,缓不济急。对了,还有自己大嫂的哥哥,兵部尚书,曹刻。但这老小子又是典型的骑墙派,自己不是没有给他发去过求助,让他上皇上面前说情,可他一律进行搪塞。放眼大昭,能帮他这一把的,估计也只剩下丞相严万忠了吧。

只是找严万忠一党帮忙,价格只怕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罢!洪广心一横,总好过交纳足足十万两上去。他找来幕僚,请他带上两万两白银的银票前去找丞相求助,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幕僚没走多久,皇上便派兵包围了洪广,看到兵丁将自己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洪广心都凉了半截,差一点就松口答应了缴纳这十万两。但他那两万两白银的银票都批了,人也去了,说什么也得再挣扎挣扎!洪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严万忠身上。

幕僚刚离开洪府没多久,就听说了洪府被皇上派兵包围的消息,眼下他已再无退路,此去丞相府上,只许成,不许败!

等候许久,幕僚终于在丞相府的会客厅上见到了一脸疲态的老丞相。他笑着向老丞相问安,但老丞相显然无心与他客套,一上来,便笑眯眯地询问幕僚道:

“老夫听说洪府被皇上派兵围了,阁下此行,无外乎是向老夫求助的吧?”

“是!丞相英明!”幕僚尴尬地笑了笑,道:“丞相您应该已经听闻皇上在催促洪府捐助十万两给国库,可我洪府上下实在是财力艰难,难以为继啊!恳请老丞相能出手相助,替洪大人向皇上求求情啊!”

说罢,幕僚还将那张两万两白银递了出来,谁知严万忠看也不看那张银票,眉头一皱,严厉地训斥道:

“洪府身为皇亲,在国库空虚之际为国库提供捐助,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

幕僚一时语塞。严万忠继续说道:

“收起你的东西,它救不了洪府,也救不了我大昭!贵府既然没钱,怎么修园林的事就没有停过?贵府有钱,却不肯出钱,那么这笔钱就要落到我大昭百姓的赋税上,百姓活不下去,就要反,就要把你还有我给杀光!那时,你递再多银票,照样保不住小命!洪府想要自救,为什么不指望自己?他们肯交这个钱,岂不就万事大吉?别人又能如何?”

幕僚羞愧地低下头,被正气凛然的老丞相回怼得哑口无言。眼下他是真的无法了,洪府被围,他回也回不去,老丞相对他的求助又是一口回绝,他走投无路。好在最后还是老丞相给了他一条生路。

严万忠又变回了一副和蔼的面目,对幕僚说道:

“老夫明白,你也是替你办事的。洪府被围,恐怕你现在也无处可去,这样,老夫就让你在老夫府中住几晚,等到洪府解围,你再回去。”

“谢丞相!”

幕僚感激不已地朝严万忠施了一礼。

幕僚知道,严万忠不肯相助的话,这次洪府应该真的是没戏唱了。他的丞相府上住了一夜,第二天,老丞相的态度忽然发生巨大改变,因为这一天,皇上也向田府发去了要求捐助的旨意。

严万忠将幕僚叫了过去,微笑着对对方说道:

“本相决定了,陛下如此急切地要求勋贵捐助,未免太过有损皇室之颜面,本相身为宰辅,不可不匡正陛下之行,向陛下建言。”

幕僚大喜过望,一边感谢着老丞相,一边将那张银票交给老丞相,这一次,严万忠没有推辞,命下人收了起来。其实就算没有洪府幕僚的这一茬,严万忠也决定率众上书谏阻皇上的募捐。原因很简单,只要求一个洪家捐助,说明不了什么,甚至严万忠还十分幸灾乐祸,但是被要求捐助的不止一个洪家,那就有问题了。等洪、田两家都被逼就范,然后皇帝再把要钱的手伸到别处甚至伸到自己面前,自己给是不给?对于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必须立刻出重拳!当然了,洪府幕僚既然递来了银子,那自己为何不顺手收了?毕竟自己的确是帮了洪府一个大忙。

但仅仅是劝阻皇帝的募捐,而不能把皇帝最为担忧银子问题解决,只怕也难以得到皇帝的认可。太过用强,甚至还可能加剧皇帝的执意并且引发王沧、高鹤等清流派大臣的干涉,到了那一步就会比较为难了,在劝阻募捐的同时,他还必须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必中,让皇帝回心转意。

而幕僚似乎看出了严万忠的担忧,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才从白深府上回来的经历,为老丞相献上了计策。

“丞相,小人明白您在为国库空虚一事另想对策,小人还有一计,不知您可还记得京城有位叫白深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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