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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小女孩心情复杂地听完了安仕黎讲述自己如何逃出的宣营,应该说是如何利用的许恒逃出的宣营,“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像传闻说的那样单骑冲出宣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看着小女孩眼中的崇敬被困惑所取代,安仕黎的心难免感到一阵羞耻。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自己不堪的往事讲述了原来,且做好了为人所不齿的准备,但当真的看见女孩的脸上浮现异样,安仕黎仍然很是慌乱,他张开嘴,似乎是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很快许贲被杀的场景、许恒仇恨的表情浮现于他的眼前,绝了他辩解的想法——自私自利就是自私自利,有什么值得辩解?安仕黎啊安仕黎,做都做了,还想给自己立个牌坊?当你为了一己之私利用许恒时,你就当有此报!

安仕黎苦笑一声,道:

“唉,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传闻是怎么说我的,总之……那不是真的,我并非圣人,仅仅是一个苟且在世上的俗人。”

女孩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安仕黎,很快,她的目光就转向晾衣竿上安仕黎的衣服,问道:

“你似乎很在意那件衣服?”

“唉?”安仕黎愣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我离开家乡前,我妻子给我做的,我很珍惜它。”

“我知道了。”小女孩若有所思,接着微笑着对安仕黎说道:“你都给我讲了故事,我也给你讲一个吧!”

“唉?好…好啊。”安仕黎不解地点点头。

小女孩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有一次爹爹带着我逛街,到了一家水果摊,他说他要买几个橘子,叫我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但我那时被一群表演杂耍的人吸引了,就跑过去看。但我一看就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到日暮了,我这才想起回家,跑回家时,我发现我爹爹因一直找不到我,在家门口等着我,我还记得那时他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他一见到我就把我紧紧抱在我怀里,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很和善却坚韧的人,唯有那一次他泣不成声地训斥我乱跑,责怪自己没有看好我,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伤心过……爹爹告诉我,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如果我不见了,他会非常非常伤心。

我想说呢……骗人的确是不好的事,爹爹也教过我。可假如有一天,我遇到和你一样的处境了。我要是没办法回去,我爹爹一定会特别、特别伤心,我爹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让爹爹不会为我伤心,我也会做我本不想做的事。你和你的妻子不也一样吗?你如果再也不能回去了,你的妻子肯定也会特别、特别伤心,为了不让她伤心,你没有做错。”

安仕黎看向小女孩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小女孩轻柔的声音触动着安仕黎的内心,如果说许恒仇恨的目光是积压安仕黎心头的阴霾,那他妻子临别前给与他的微笑则将他心头的阴霾驱散,如果是为了能回去见她的话,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再沉痛的黑暗,也能令他甘之如饴,他一路披荆斩棘,为的不就是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他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小姑娘,我明白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武缘,缘分的缘。”武缘笑着说道,她拉着安仕黎,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你跟我来!”

安仕黎跟着武缘进入一间屋子,安仕黎惊奇地发现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木制兵器,有木剑、木矛、木弓甚至还有木马、木战车模型等等。

“看!”武缘自豪地说道:“这里就是我的武库!怎么样?嘻嘻,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就做一个石将军那样的大将,抗击宣国侵略者,让他们再也不敢打丰平的主意。这样一来,爹爹就不用天天忙碌,就可以陪我玩啦!”

安仕黎不禁啧啧称奇。他的许多观念与时人有着显着不同,譬如对待女性上。受礼教等影响,当时的女性地位低下,彼时的大昭作为发展最久、底蕴最深厚的政权,在这一点上更为严重,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女性相夫教子、以顺为正以及无才为德几乎与一日三餐一样成为了人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哪怕是处在压迫中心的女性群体,一样不会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妥。

而在安仕黎的生涯中,对他帮助最大的是一个女性——这个女性正是他如今的妻子。在安仕黎忙于科举的时间里,他的妻子几乎分担了家中绝大多数劳务,包括但不限于耕田、纺织、洗衣、做饭……看着自己妻子美丽的容颜日渐憔悴,那双纤细的双手越发粗糙,安仕黎曾想过要让妻子给自己出人头地的理想埋单是否太过自私?当夜深人静,安仕黎每次告诉妻子自己不想远赴科举,就想陪着她做一对农夫农妇,清贫但充实,他的妻子总会告诉他:君本高山,而非溪流,君本人杰,而非草芥,君当凌九州之穹顶,奈何匍匐于卑微?安仕黎大受感动,立下誓言要让妻子能过上享尽荣华富贵的日子。他悬梁刺股,日夜苦读,就是希望一举中第,风风光光地把妻子接来京城,只是……

“命运弄人啊!”

安仕黎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正是靠着自己妻子的扶持才得以走到今天,安仕黎的印象中,女性从不代表柔软、依附、无知,她们身上的坚韧几时较男性少了?于是当安仕黎看到壮志满怀地说要当一个将军驱逐宣兵的武缘时,他很欣慰地提出了鼓励。

“好!加油!我大昭立国数百年还从来没有过女将军,你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大昭第一个女将军!”

“嗯!”武缘高兴地连点几下头,她拿起一杆木矛,坐上木马,在木马上挥舞着手中木矛,就像一个陷阵杀敌的大将。“看!是不是很英武呀?”

“嗯嗯!英武极了!”

安仕黎一边称赞着,一边望向一旁的木剑,心中有了想法。他拿起木剑,朝武缘的方向挥去,而武缘反应神速,用木矛一下子招架住安仕黎的进攻,她瞬间明白安仕黎正在向她发起“挑战”,兴致勃勃地开始迎战。

“呔!区区小将,也敢跟本将军对阵?哼哼!本将军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定要取你首级!”

娇小的武缘骑在木头战马上,可爱的长相尽力表现出忿然,并用柔美的声音拿捏着出戏剧般的腔调。这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更加惹人喜爱,安仕黎欢快地与她展开“紧张战斗”。

安仕黎粗通一些战场搏杀之法,又是成年人,本想和武缘玩闹般地打斗一下。而武缘则全神贯注起来,她的力量大出安仕黎所料。这个小姑娘有着惊人的膂力,全力一击,差点把安仕黎的木剑打掉,她的反应力也相当厉害,哪怕招式中没有章法,凭借超凡的速度和力量也足够使安仕黎捉襟见肘。

武缘的表现令安仕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怎么自己这个成年人对付一个小姑娘这么费力?又是劈又是刺又是挑,严丝合缝的连招几乎令安仕黎无法招架,再加上安仕黎从始至终都是使用完整的左手迎战,残破的右手一直被他藏着袖子里——这是他永远的耻辱与苦痛。安仕黎完全靠着体型上的巨大优势在支撑。

好在安仕黎终于可以解脱了,他的木剑在武缘的摧残下,直接断成了两截。

“好!哈哈哈……缘儿真厉害!”

“爹爹!”

战斗结束时,武缘和安仕黎这才发现武平在门口站着。武缘一见到武平,立马丢下木矛,跳下木马,扑到了武平怀中,与刚才那副压制安仕黎的模样判若两人。安仕黎则有些羞惭地看向武平,尴尬地笑了笑。

“令媛好生厉害,仕黎佩服!”

安仕黎赶忙将断掉的木剑丢到一旁去。见此情形,武平微笑着说道:

“安先生,缘儿天生练武奇才,那可是连石将军都赞不绝口的,你要是先前就小觑她,当然是会吃亏的。也多谢你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里照顾了我女儿。”

“岂敢岂敢?是仕黎先要感谢您收留了烂醉如泥的仕黎。”

安仕黎边说边朝武平作了一揖。武平怀里武缘难掩激动地对爹爹说道:

“爹爹,他是个好人,他一直在陪缘儿玩哦。”

“嗯,缘儿高兴就好。”武平柔声说道。

“对了!”武缘忽然想了起来,她看向了安仕黎,不解地询问道:“你是左撇子吗?刚刚和我对打时你好像就没有使用过右手哎?”

安仕黎与武平的心都抽了一下,见安仕黎面露伤怀,武平连忙向武缘解释道:

“安先生之前作战的时候右手受伤了,当然不能拿出来使用。”

“这样啊。”

武平轻轻抚摸武缘的小脑袋,将她从怀中小心放下,生怕她会磕到碰到。当看到武缘因挥舞木矛,小手掌让木屑擦破些皮时留下血痕时,武平的脸上立马浮现出焦急,惊叫道:

“呀!怎么擦破了?疼不疼?快去拿水洗洗。”

武缘连忙摇了摇头,似乎是怕让武平觉得她痛了,她还故意张合了几下拳头,道: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爹爹别担心,缘儿最坚强了。”

武平勉强放下心,但还是叮嘱武缘去拿水好好冲一冲。向武缘交代完后,武平看向安仕黎,见安仕黎抬起那只缺少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并用沉痛的目光注视着它。气氛一时尴尬,武平微笑着对安仕黎说道:

“安先生,有个大好消息给你,石将军即将回去终平述职。届时洪辽要在终平大办庆功大宴,石将军希望你能跟他一起去,他说他会向洪辽禀报你向宣军诈降、守卫定平等功绩,争取你能在踏北总督府上任个一官半职,哈哈哈哈……安先生,你出人头地的时候来了。”

安仕黎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平,眼睛瞪得跟两颗铜铃似的。他的脑袋嗡嗡响着,关于右手带来的伤痛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自己梦寐以求的平步青云之日真的来了吗?自己从此可以在踏北总督府下任职,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白身?他终于…终于能和他的妻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吗?他经受过的磨难、跨越过的坎坷……就要迎来回报了?

他仿佛置身于仙境,浑身上下都被彩色云团包裹着,变得轻飘飘的、轻得如同是一缕云烟……

“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呀!安先生,我就说,你面有贵相,迟早可以做大官,哈哈哈哈……苟富贵勿相忘呀,石将军已经在等候了,你快些随我去吧!”

“好!”

安仕黎跟随着武平前去军营寻找石建之。虽然安仕黎的肉体尚紧紧跟随在武平身后,他的魂灵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荣誉、地位、权势……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使得安仕黎心潮澎湃,目眩神迷。他就像一抹幽魂,飘到了石建之帐下。

这时的石建之脱下戎装,穿上官袍,其气质从勇武的堂堂大将一转为了威仪赫赫的封疆大吏。安仕黎一行进入时,石建之正提笔计算着此次战役结束后该发给将士的犒赏与阵亡将士的抚恤,并将之与丰平财政比较。显然,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哪怕是大敌当前,也不见得石建之的眉头锁得如此紧。

见到安仕黎前来,石建之放下笔,勉强缓解了一番因事务带来的苦恼,对安仕黎说道:

“你来得正好,武先生应该和你说了吧?这次返回终平述职我会带你一起,争取帮你谋上个一官半职——当然,我不保证能成功,这我早就说过了,成不了也别赖我。”

“岂敢?将军为仕黎谋事,仕黎感激尚且不及,又何谈怪罪?”

安仕黎朝石建之深深一躬,哪知石建之“嘁”了一声,道:

“谁为你谋了?投桃报李罢了,我石建之不喜欢欠人人情,此行谋官成功,你我也就两不相欠了,明白?”

“此行若成,仕黎永记将军大恩!”

安仕黎向石建之叩首道。石建之连忙挥手让他起来,眼角之间却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惋惜。

“行了,收拾收拾,跟我出发吧!”

石建之带着安仕黎开始了前往终平的路程。一同前去的还有卫广,这一次,他仍然肩负护卫安仕黎的任务。起先安仕黎还很疑惑,这是回终平又不是上战场,怎么还需要配备一个护卫?难不成是石建之用来监视自己的不成——安仕黎迅速将该念头给打消掉了,怎么可能呢?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必石建之怎么大费周章?而且卫广这人也是颇为有趣的人,有他在,至少不至于无聊。可怀疑的闸门一旦拉开,总是止不住的,骑马行进时,安仕黎小声询问一旁的卫广道:

“卫兄,按说此行终平应该是风平浪静、无灾无险才对,怎么将军还需要派你担任我的护卫?”

卫广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整夜的狂欢使他精神颇为萎靡,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天有不测风云呗!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瞧你这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天知道会不会让人贩子给拐了。再说,这次去终平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丰平的赌庄跟终平的完全没法比,我都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

“这样啊……”安仕黎有些羞惭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为妄加揣度而愧疚,“石将军想的真是周到。”

“当然当然……”

安仕黎没有注意到,在卫广表面上的心不在焉下,他的双眼正以警惕而慎重的目光打量着安仕黎。

“对了。”卫广又开了口,“昨夜把你灌得不省人事,我得向你道个歉。”

“哎?”糟糕的记忆涌上心头,安仕黎尴尬地笑了笑,“这……小事罢了,那时仕黎因举目无亲,难以合群,还得多谢卫兄帮我跟将士打成一片。”

卫广噗嗤一笑。

“哈哈,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啧啧,从宣营逃出来那次也是的。做人嘛,得多多想着自个才是,你多多想着自己,好歹这些心思都能有个着落,天知道你绞尽脑汁的为别人考虑,别人又将你当作何物呢?今天你遇到的是我,是石将军,是武大人,我们没有欺骗你,安知明日遇见的某某会不会把你耍得团团转?心要狠些,手要脏些,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卫广的话语令安仕黎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安仕黎抬起坚定的眼眸注视着卫广,说道:

“卫兄谬哉,人生在世,又岂可唯利是图,自私自利?人之于世,当铭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是而行,方可有补于天下,损人利己之辈,天下之蠹虫,仕黎绝不为……”

“呵,希望你十年二十年后,还能这么想。”

卫广用冷冷的话语打断安仕黎的慷慨陈词,随后就摆起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悠闲地吹着口哨。安仕黎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卫广,便皱起眉头,垂下了脑袋——这个世界上究竟是善人多还是恶人多呢?在京城他遇到过横行不法的恶霸,但在边地,他又遇到了本性善良的石建之一行。前者伤害了他,后者帮助了他。总的来说,安仕黎还是相信世上善人更多。何况,安仕黎始终坚信,不能因为别人作恶而也去作恶,否则自己与自己所痛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哪怕世道浑浊,也并不妨碍他秉承一颗纯良之心——至少现在的安仕黎,还能坚守这一想法。

驾马走在前列的石建之听到了卫广和安仕黎短暂的争论,饱经风霜的石建之当然可以理解安仕黎此时心中的想法,他还不是有过年轻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良心这东西,卖掉它,多半不值几个钱,可是呢,你要是不卖掉它,那它的代价可就贵重了,贵重到无法承担。”

石建之话音一落,就注意到有一名骑手正朝他的方向赶来,那骑手蒙着面,显然刻意遮挡着容颜以免有人辨认。他抵达石建之身旁时,骑手停了下来,将一封书信递向石建之,并说道:

“石将军,这是我家将军交给你的。”

石建之疑惑地接过书信,那骑手一刻也不停留,迅速策马离去,如同是命在旦夕似的。石建之拆开书信,只看上一眼便大惊失色,他令马停下,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封书信,而卫广与安仕黎则等候一旁。

两人清楚地看见,在读完这封信时,石建之那双坚毅的眼睛都湿润了。他失神地放下信,呢喃了一声。

“辛兄!奈何?”

“将…将军,怎么了吗?”安仕黎问道。

石建之果断地摇了摇头,硬生生将挂在眼角的泪珠憋了回去,他正色着回答道:

“无碍…无碍,不必担忧。”

说罢石建之将信给撕成粉碎,并让碎屑散落原野之上。安仕黎与卫广只要不傻就会明白石建之绝不是嘴上说的那般无碍,而是大碍。只是石建之表了态,再去多问显然也是自讨没趣,安仕黎与卫广都没有再多问。看着碎屑融入雪中,淹没在雪融水里,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掉……石建之勉强恢复平静,抬起头目视着前方,他攥住马鞭的手格外用力,恨不得要将鞭柄捏碎一般。如同宣泄愤恨一般,他猛地抽打了一下马,并高喊道

“我们继续走!”

卫广与安仕黎跟随石建之的脚步,继续向终平前进着。临行之际,安仕黎不禁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碎屑,心中难免生出疑问: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一向刚强的石建之露出那样的表情?只可惜安仕黎已经没有办法得知了。

黄昏时分,石建之一行终于抵达终平。怀着激动与忐忑,安仕黎的双腿迈进了这座大昭朝廷的边疆重镇。

夜晚是诚实的。在白昼时,清澈的也好,浑浊的也好,繁荣的也好,破败的也好,美的也好,丑的也好……全部因光明的普照而成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团杂烩,彼此交融、彼此汇合,那一层穿在外面的衣裳掩护了所有,叫人再怎么瞪大双眼,一样无法看得真切。光明就是如此,“光明所到,黑暗自消”是人们称颂惯的,可谁知光明只跟着“光明”走,待光明一走,所谓的光明世界也将褪下他的外衣。

而如果是夜,光天化日下的超然与璀璨就将抹杀得一分不剩。所有的人都将因这黑暗的普覆,被赤裸裸地包裹在这片黑色的巨大棉絮中。清澈与浑浊,繁荣与破败,美与丑……都随着夕阳坠入地平线之下而变得泾渭分明。

安仕黎亲眼所见的终平就是如此。

从终平中心也即总督府向外延伸,灯火变得越发稀疏、薄弱甚至消失,而消失的这一部分占比显然是最大的。令安仕黎触目惊心的不是从城门口远远就能望见的冒着彩光的总督府,而是在流光溢彩的总督府衬托下,绝大多数的民居如同深渊底部的鬼城,从中看不到一点光亮,找不到一点生气,只有从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抽泣声表明,这些地方不是无人居住的,这里有人,生活在鬼城。

安仕黎越看,越觉得总督府像一堆篝火,无边夜色里的篝火,而这篝火的燃料是什么?是簇拥着这座府邸的其它民宅,是居民的血、居民的肉、居民的灵魂……总督府这团耀眼的火熊熊燃烧,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夺目到其余一切都是渣滓,完全微不足道,谁也不会在意,因为光明只需要跟着光明就走就好了,而那些身陷黑暗的呢?完全不必多管,要知道光明就绝不会陷入黑暗,只有黑暗才会与黑暗为伍……

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算一算,大概也有个几千年了吧!

反正一夜既尽,光明再一次普照人间,再一次成为黑夜的饰衣,就像狰狞的面目涂上胭脂,陈尸的坑洞填上土壤。

一路上,安仕黎如鲠在喉,这场旅程中的歌舞、乐曲、佳肴、美酒……种种奢华之物都是安仕黎前所未见,可唯有幽巷中那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成为了安仕黎挥之不去的烙刻,并伴随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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