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路也喜欢打牌。这倒是得了他爸的真传。只是他爸只喜欢打巴锅和斗地主,而赵路是什么牌都喜欢打。小的时还在老家他就缠着幺爸幺姑玩跑得快。出社会了在工地上有斗地主的他跟着玩斗地主,有炸金花的他跟着炸金花。这两年汉丰流行一种打拱,他又学会了打拱。他是那种牌瘾大牌技不精的人,往往牌技不精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技术不行,只会怪牌不好。赵路打牌是十打九输,但是他又喜欢打牌,每每听到有牌局就头脑发热。好在工地上都玩得不大,输赢也没多少钱,跟东东他们打牌级别就上升了,工地上炸金花是一块的底,十块封底。跟这群人玩的都是五块的底,五十封底。好在赵路现在手上还是有点可支配的钱的,勉勉强强还是玩得起。
没多久,东东就过来把他们带到一间客房。打拱只要4个人,他们有6个人,于是大家就炸起金花来。到了晚饭时间,东东直接在酒店点了几个菜,叫服务员端到房间来吃了又继续炸起来。东东也是个牌瘾大的人。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都没去陪他媳妇,而是跟等候群这帮兄弟炸了一晚上金花。其实这年月,该办的事在结婚前都已经办了,洞房也只是个形式而已。第二天天亮了,都已经人困马乏了,赢了的早就不想打了,输了的也知道捞本无望了,才各自散去,有事的强打精神去办事,没事的回家去补觉。
赵路现在的手头已经非常活泛了。其实他做教育并没有赚到多少钱,招生从来没有赚到过钱,收了几个成教,零星的收了些资格证业务,赚了一点小钱。他的钱主要来源于信用卡。信用卡对于现代人来说,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它就是杠杆,可以帮助你撬起辉煌的人生,用得不好,也可能让人跌入万丈深渊。体现在赵路身上,就是既发挥了杠杆作用,又让他跌入了万丈深渊。
几年前,他找工行的朋友办了第一张信用卡,后来又陆陆续续办了其他银行的信用卡。
用四川话说,他是个“心厚”的人。“心厚(hou,第二声)”有贪心的意思,也有野心勃勃的意思。有一次听说田螺能卖钱,他就把他妈带上去三号桥那里的河里捞田螺。那年月的田螺是真的多,捞都捞不完,捞了两蛇皮袋,妈就说够了,多了也卖不出去,他不听,一直捞到把带去的蛇皮袋都装满才罢手,结果那些田螺最后只卖出去了十分之一,大多数还是倒掉了。
他以卡养卡,信用保持得非常好,信用额度就蹭蹭往上涨。妹妹来他公司上班后,他又让妹妹办了几张卡,办出来后也他在使用。这样一来,他手头就有几十万流动资金了。
有了钱,他就准备大干一番了。他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辍学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病重,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过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日子。他并不想靠一张文凭混饭吃,他总认为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业,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闯出一片天来。父亲再苦再难都要送他上大学,是望子成龙,希望他以后不再是一个“下力的”。他却走了两个极端。他并不认为下力有什么不好,又不偷又不抢,凭自己力气赚的钱,比起当前其他大多数工作来说,报酬还要高些。他原来还打算用下力的方式存够3万块钱的就不干体力活了,安安心心的创业。结果这个计划没成功,倒是信用卡帮了他大忙。
他第一个打算就是买车。现代社会,车子不仅是交通工具,也是身份的象征。一句“我开车来的”,可以说得多么自豪多么体面。赵路读大学时就背着老爸挪用了2000块钱学费去考了驾驶证,那时还没想到买车,只是觉得开车是人生必备技能,有了这个技能,在以后的社会竞争中就能加一分。父亲骑了一辈子自行车,他在世的时候一直想买摩托车,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在有生之年实现。他现在可以买四个轮子的轿车了,单凭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比父亲有出息了。
他看来看去,看中了福特的福克斯。之所以看中福克斯,他还是受了老吴的影响。老吴最开始是没有车的,他租了一辆老掉牙的红旗轿车,还请了个司机。老红旗在他手上没开多久,就完成了它在这个世界的使命,进了报废站。招生季来临的时候,老吴又连人带车,租了一辆本田思域。这车档次就高多了,招生季都是夏天,一坐上车就是一片清凉世界。后来老吴有钱了,就自己考了驾照,买了辆福特福克斯。赵路开过多次老吴的福克斯,每次去武汉找老吴,老吴因为业务繁忙,电话不断,就让赵路开车。有一次还让赵路跟着一起去沙洋县招生,说是说叫他去学习一下招生技巧,其实就是让他去开车。
多次亲密接触后,赵路就喜欢上福克斯了。外观大气,动力充沛,沉稳内敛,暗藏实力。他去福特4s店交了一万订金,让店里代办分期手续。他手头的钱全款买下来也是够的,但是他还是要办分期,因为钱是拿来创业的,家里的房子也没装修,车贷办下来,不是相当于又多了一笔周转资金吗?看车的时候,那个销售员说了一句经典的话,让他印象深刻,店里摆着一台锐界,威武霸气,锋芒毕露,赵路围着转了几圈,赞不绝口,那个销售员就说:“你现在没钱买它,等你有钱了你就不一定非买它不可了。”
车贷没办下来,可能是因为他负债太高的原因。赵路就改变主意了,既然贷款办不下来,那还不如全款买一辆国产车,第一辆车嘛,创业所用,实用为主。他看来看去,看中了奇瑞A3。于是他就去把订金退了,花了7万多买了辆A3。
退订金还是费了一番周折的。钱拿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就难了。他跑了好几趟工商所,4S店的销售经理顶不住了,才退给他,还扣了一千块钱手续费。他跑了第一趟工商所后,销售经理操着一口让人一听就反感的武汉话对他说:“工商所的孙主任天天跟我一起喝酒,你到工商所找我们的麻烦有什么用?”工商所就在4S店隔壁,经理说天天跟主任喝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赵路没有被经理唬住,坚持跑了几趟,最终还是把事情办成了。
奇瑞在汉丰没有4S店,他跑到武汉去提的车。他买的是手动基础款,说来他胆子也大,买车当天,就自己从武汉开回来。武汉的交通路况本来就复杂,特别是那些公交车为了赶时间,更是见缝插针,毫不相让。作为一个新手,能够开着手动挡的车子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车流,赵路的勇气可见一斑。好在他还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的把车开回汉丰了。
买了人生第一辆车,他还是满心喜悦的。人有了喜事,总是要找人分享的。他没有大宴宾客,只是请了李盛勇一家人去“要得川味馆”搓了一顿。这倒符合他一贯的低调作风,再说只是买了辆国产车,也没有档次,他也不好意思大肆张扬。
李盛勇开着他的新迈腾带着一家人提前到了“要得”。虽然是赵路请客,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所以被请的先到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了。他不仅先到,还把菜都点好了,赵路到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李盛勇的老婆叫周菊花。她第一次是被李盛勇作为“皮盼”带出来聚会的。周菊花落落大方,对赵路也是亲切热情,她还烧得一手好菜,每次去李盛勇家,都是她亲自下厨,炒几个可口的菜给他们下酒吃饭。周菊花有一个显赫的家族。她本人在市林业局上班,她二哥在从明县当常务副县长,她大哥地位更高,是在百度里面有专门介绍的人物,做过省长的大秘,现在是省发改委一把手,如果省长官升一级,当了一方诸侯的首领,她大哥很有可能水涨船高,晋升为副省长。周菊花还有四姐妹,分别叫“桃花”、“梨花”、“杏花”、“荷花”,整个一个花仙子聚会。赵路特别佩服周菊花的父母,在那个年月,是怎么把7个儿女养大的。
李盛勇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栋栋”,已经上初中了,小的就被叫成“小宝”,才两岁,赵路特别喜欢小宝,每次见到都要抱起逗他耍。
李盛勇见到赵路的新车,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小伙子有前途!我第一辆别也是奇瑞,还没你这车好,只是奇云。你这车颜色也选得好,银色和黄色车事故率是最低的。”赵路选银色并没有考虑到事故率,他只是觉得银色低调内敛,没想到还收到了李盛勇的赞扬。
李盛勇是一家人赴约,赵路就把他妹妹赵成澜也叫上一起吃饭。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就各自开车回去。李盛勇说赵路是新手,就让赵路先走,他给他看看路况。赵路还真紧张了,那么宽的路,他调头居然没能一把调过来,在马路上揉了两盘才调过来。李盛勇大声调调侃:“小伙子,车技还得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