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路很喜欢这种氛围,每次聚会他都心怀期待。这么多群里面,他最依恋的就是等候群。虽然这个群里也有年龄跨度,从70后到90后都有,但大家都其乐融融。这个群的聚会也是最多的,群主小飞心血来潮就要组织唱歌。虽然赵路不会唱歌,但他每场必到,仿佛这个群就是他的精神依托。
老火车站的烤鱼崽确实好吃,这个几十米长的小巷就开了好几家店。小飞他们每次来都是去那家有个小阁楼的夫妻店。夫妻俩人到中年,笑容可掬,热情周到。老婆在油烟滚滚的狭窄后厨里操作,老公就马不停蹄的跑进跑出。
来这里,有两样是必点的。第一就是烤鱼崽,那鱼烤的外焦里嫩,味道鲜美;第二是冰镇绿豆汤,吃了烤鱼和烧烤,再往火辣辣的嘴里灌点绿豆汤,舒服至极。
赵路对这里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烤鱼好吃。这里还给他的人生上了一课。有一次就只有他们几个男的来这里吃烤鱼,小飞的同学“长毛”也在。没有女人的时候,男的就肆无忌惮的大谈特谈女人。
“长毛”说:“男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啊?有一句顺口溜叫‘为x活,为x死,为x奋斗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赵路心里惊诧不已。虽然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但出社会才几年时间。他没听过这么露骨的话,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把男人的好色总结得这么到位。他算是长了见识了,也深深记住了这句话,说不定哪天跟别人喝酒吹牛的时候就会把这句“名言”搬出来。
吃完烤鱼,大家又闹哄哄的跑去唱歌。这里是汉宜区的地盘,他们就去了武商量贩旁边的百花KtV。
红中把他一个同学带进房间,介绍说叫黄建军,区公安局的。
黄建军说:“今天跟大家第一次见面,我表示一下诚意,这样,在座的男人,我跟你们每人吹一瓶,在座的女士,我就跟你们一起吹一瓶。”
红中就把一瓶瓶冰冻的黑色金龙泉纯生啤酒用起子撬开了。
黄建军提起两瓶啤酒,一瓶递给小飞,一瓶直接倒进了他自己的喉咙。
赵路就见黄建军接连往自己喉咙灌下去七八瓶冰冻啤酒,每一瓶都是一口气喝完。他把所有人都敬到了,才坐下来吃了点KtV提供的零食。
赵路只见过晓晓喝酒猛,没想到这个黄建军更猛。晓晓一圈没走完就吐了,黄建军一口气喝下七八瓶还能坐下来吃东西。他不禁咋舌:这才是社会人啊!
又是玩到十一二点,大家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天,赵路收工早,他看了看群里的消息,得知青蛙他们在月亮湾玩。他洗了个澡也跑去了。青蛙90后的,是个富二代。别人都骑着摩托车的时候,他就开着一辆雪佛兰去参加聚会了。
月亮湾就在前山脚下,淦河流经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了一大片水湾。这里每年都会淹死人,据说是因为水下有暗流。但每年夏天还是有人到这里来游泳。读初中时,赵路班上组织来这里春游,一个女生就脚一滑差点跌进水里喂了鱼,多亏班上的一个男生眼疾手快,关键时刻死死拉住了那个女生的手。
赵路是很喜欢月亮湾的。以前的月亮湾还是偏僻的地方,那时前山脚下的环山道路没修通,附近还都是农田菜地,这里就显得无比清幽。现在农田菜地被建成了高矮楼房,但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月亮湾依然迷人。
赵路赶到时,青蛙正和晓晓、果果几个在玩水嬉戏。玩着玩着,青蛙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对大家说:“我今天请你们吃一种绝对刺激的东西,保证你们以前没吃过!”
晓晓不屑的说:“汉丰有什么刺激的东西是我没吃过的?你去买来我看看!”
青蛙说:“你等着!”
他就开车去了前山商业街。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袋鸡翅。
“这是bt鸡翅,你们吃了受不了的可不要找我啊!”青蛙边分发鸡翅,边对大家说。
赵路心想不就是一个鸡翅吗?有什么受不了的。他接过鸡翅就大口吃了起来。鸡翅没吃完,他就“呸”的一口吐了出来,口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一样,强烈的辣味已经刺激到了神经深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满头大汗了。他急忙捧起河水漱口。但不管用,辣味仍然在口腔里到处乱窜。其他人也是一样,手上有水瓶的,就喝瓶子里的水,没水瓶的就捧起河水漱口。一个个漱了口还是嗷嗷直叫。
就只有青蛙一个人没吃鸡翅,他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晓晓扬起手上的矿泉水瓶就追着青蛙打起来,边追边骂:“你真不是个东西!”
赵路后来在街上看到有卖bt鸡翅的就纳闷:这东西哪个吃得下去?
赵路在那无门无窗的毛坯房里招待了龙五。赵路认为对待兄弟就要真诚。这两年认识的朋友中,只有潘军、阮波、带头狼和龙五知道他家的实际情况。但到过他家的,就只有龙五。
他经常被龙五喊去吃饭,有时候在餐馆里,有时候在他家。赵路想,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请他吃顿饭。他就买了菜让母亲做饭,就把龙五喊过来了。
龙五开着一辆奇瑞旗云来的。赵路是第一次见到龙五的车,跟龙五见过好多次面,但没见过他开车。
龙五在那毛坯房里倒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该吃吃该喝喝,照样跟赵路两个人谈笑风生。看到龙五这个状态,赵路放心了,心想这才是值得交的兄弟。这以后两人的来往就更多了。
龙五说他还喜欢骑自行车,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可以结交朋友,骑车的有好多都是局长。赵路就来了兴趣,说也想加入这个圈子,龙五说没问题,明天就带你去买车。
第二天,龙五就带着赵路来到了位于滨河东路的美利达自行车店。老板娘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龙五喊老板娘“幽兰”姐,原来老板娘qq名叫“幽兰”。龙五是7 6年的,他都叫姐了,那这幽兰搞不好还是六十年代的人,跟赵路爸一个年代的人。但既然龙五都叫姐,赵路也就自然的跟着叫“幽兰姐”,他可不是出来认阿姨的。
幽兰说着一口流利的温泉话。
汉丰市的语言非常复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说的是汉丰话,对外地人来说是非常难懂的“鸟语”,赵路和他弟弟妹妹早就学会了汉丰话,跟本地人打交道别人不会以为他们是四川人。他爸妈以及好多老乡也会说汉丰话,但在赵路听来,他们的汉丰话都欠标准,总能听出一种四川味来。汉宜区各个乡镇的方言口音又都不同,但只要听得懂汉丰话的,基本都能听得懂乡镇的方言。
温泉城区流行一种语言叫“温泉话”。这种语言的形成跟温泉城区的人口构成有很大关系。温泉城区里好多都不是本地人,有当时从全国各地到五七干校学习的人们的后来,有各地调到温泉来的公务员,还有其他在温泉工作的外地人。汉丰话对于他们来说又不好学又不好听,久而久之,在他们之间就流行起来这种“温泉话”。以前赵路觉得这种话很洋气,因为说这种话的都是城里人,后来他有了自己的价值观后就对这种语言不感冒了,他觉得要么说干丰话,要么说普通话,非要讲什么温泉话的人,那就是装,遇到这种人,赵路就直接用普通话对付。但是不管他乐不乐意,温泉话依然在流通,说不定以后还会一直流通下去,尽管普通话已经普及几十年了。
汉宜区流行一种话叫“城管话”,顾名思义就是城管说的话。大街小巷,城管执勤,说的就是这种语言。这种语言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来的,跟“温泉话”差不多,只是口音有所区别。
各个区县又有自己的方言,会说汉丰话的基本上都能听得懂达山话,因为达山跟汉宜隔得最近。
赵路认为,方言是一个地方文化的体现,也是人性的体现。北方,像河南河北,那么大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能听得懂别人说话。西南三省云贵川,说的话也都差不多,不说一模一样,但根本不影响交流。越往南,方言区别就大了,也越来越难懂了。特别是汉丰这个地方,小小一个地级市,这么多种语言,甚至各个乡镇的口音区别都那么大。赵路觉得这是典型的不团结的表现,说明这个地方的人心眼太多,没有大局意识。
幽兰见赵路讲普通话,她也换成普通话了。她这一讲普通话就露馅了,浓重的湖南口音。赵路顿时觉得亲切多了,原来你也是有老家的人,哈哈!
在幽兰的引导下,赵路研究了一下车子的价格,发现最便宜的2000多,最贵的多。他问了一下幽兰别人都骑什么车,幽兰告诉他,大多数都是五六千的车子,龙五买的就是5000多的,他还买了两辆,他跟他老婆一人一辆,也有好几个骑的是一万多的。
赵路听得心里直打鼓,普通自行车店卖的车好一点的也只要几百,父亲以前骑的二八大杠都是几十百把块钱买的,他自己现在骑的自行车也是在修车铺买的二手车,只花了一百多。他心里正在打退堂鼓的时候,看到挂在最边上的一辆车贴的不是美利达的牌子,他问了一下价格,幽兰说,这是“邦德”的,没美利达贵,但性能也不错,骑起来很省力。
他就让幽兰取下来看看,幽兰拿来一个像晾衣叉一样的东西,非常熟练的就把车子从挂杆上取下来了,赵路看到车子的牌子叫“bAttLE”,标价998,前后轮变速器都有5个档位。他以前骑的车都是“死档”,平路还好,爬坡就费力了,陡坡非要走“之”字型才上得去。这车有10个档位,那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无论什么路都可以对付了。
他把这车买了,是刷信用卡买的。好在他有信用卡,虽然这钱用了是要还的,但用这钱可以提前办成一些事情,信用卡用得好,就是一种杠杆。他要融入这个骑车圈子,将来肯定要用到这个圈子里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