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江南的明珠,既是盐业、粮布贸易的枢纽,也是士绅势力盘根错节之地。繁华的街市上,人声鼎沸,表面一派安定,暗地里却涌动着不安的潮流。
苏子恒的车队驶入建康城时,天空飘着细雨。青石铺就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湿滑,车轮碾过水洼,溅起几朵水花。
“这里比润州更复杂。”他透过车帘看向街道,目光冷然。
随行的程岚低声说道:“大人,建康知府表面上态度恭顺,实则与朱怀敬私交甚密,恐怕我们的行动会处处受阻。”
苏子恒放下车帘,冷声道:“不管是知府还是士绅,他们若敢与朝廷对抗,朕的钦差,便让他们看见法度的利刃。”
当晚,建康知府刘世林在府邸中设宴,迎接苏子恒一行。席间,刘世林满面堆笑,言语中充满恭敬:“钦差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未能亲迎,实在失礼。建康一地虽然事务繁忙,但大人有任何需要,下官必竭尽全力。”
苏子恒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建康既是江南重镇,知府刘大人管理有方,朝廷定会记在心上。不过,我此行是为查明盐市乱象,特别是朱怀敬等人的问题,希望刘大人能配合。”
刘世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笑容:“钦差大人言重了。朱怀敬虽是建康的盐商翘楚,但若真有问题,下官绝不会包庇。”
苏子恒点点头,语气不动声色:“希望如此。”
宴席散后,程岚低声说道:“大人,刘知府这态度,分明是要敷衍我们。”
苏子恒嘴角微扬:“他心虚是好事。若不心虚,便是另一种麻烦了。”
同一时间,朱怀敬的府邸内,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朱怀敬坐在主位上,神色阴沉,语气透着冷意:“苏子恒到了建康,他可不是只盯着润州的事情。他来这里,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
下首,一名年约四旬的盐商低声道:“朱大人,钦差权势滔天,我们是否需要主动示弱,以保全一线生机?”
朱怀敬冷笑一声:“示弱?他要的是杀鸡儆猴。今天我们退一步,明天便是退十步。我朱某人多年打下的基业,绝不能因为一个钦差而毁掉。”
另一人皱眉道:“但他手握皇命,若不处理妥当,我们恐怕难以善终。”
朱怀敬抬起头,目光阴沉:“放心,我早有安排。今晚,我的人已经送出一批礼物,知府刘世林不会袖手旁观。至于苏子恒,我会让他知道,这建康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翌日,苏子恒在舶司建康分署召集东厂密探与舶司官员,布置第一轮行动。
程岚将一份调查资料递上:“大人,这是朱怀敬名下所有商号的记录。这些商号中有三成被怀疑通过私运盐货规避舶税,其盐货流向的终端大多不明。”
苏子恒接过资料,翻看片刻,冷声说道:“私运盐货只是表面,背后的勾连才是重点。命舶司即刻封查朱怀敬旗下的商号,东厂负责盯住他府中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报我。”
东厂密探首领陆平抱拳道:“大人放心,属下会派人昼夜不休地盯紧。”
舶司开始行动后,建康的气氛迅速紧张起来。然而,就在舶司准备搜查第一家商号时,一名衙役气喘吁吁地跑来,递上了一道建康知府的公文。
“程大人,这是刘知府下的文书,命舶司暂停对商号的搜查行动。”衙役低声说道。
程岚看完后,勃然大怒:“荒唐!这是陛下派下的钦差,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知府说三道四!”
苏子恒看完文书,却只是淡淡一笑,将文书摔回桌上:“知府干涉钦差行动,胆子不小。”
他看向陆平:“刘世林敢这么做,说明他已被朱怀敬收买。东厂即刻盯住刘府,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许放过。”
傍晚,苏子恒亲自前往刘府,要求知府撤销命令,允许舶司继续行动。刘世林一边言辞推诿,一边暗示朱怀敬的重要性。
“朱怀敬虽是商贾,但他多年资助地方,民间声望极高。钦差若一意孤行,恐怕会引发建康的不安。”刘世林语气和缓,试图说服苏子恒。
苏子恒冷冷看着他,突然问道:“刘大人,这几年朱怀敬每年的赋税上缴是多少?”
刘世林微微一怔:“这个……具体数据,下官需要查一查……”
苏子恒淡然一笑:“他避税数十万两,而你却要维护他。刘大人,这是对陛下忠心的表现吗?”
刘世林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配合。但苏子恒心中明白,刘世林已被朱怀敬完全拉拢,无法信任。
夜晚,苏子恒回到舶司分署,程岚将一份紧急报告呈上:“大人,有密探发现,朱怀敬昨夜派人从建康城外调来一批武器,藏于他的盐仓中,疑似有不轨意图。”
苏子恒冷笑:“他想用武力威胁朝廷?如此胆大妄为,那就成全他。”
他将密报放下,语气低沉:“传令舶司,明日围查朱怀敬盐仓,任何人不得干涉。建康的士绅,想动朝廷,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