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心说到这四个字，语气又温柔了几分：
“太子他，当年只是婴孩，并无选择能力，一切都是英国公府的野心太盛所致，与太子殿下无关！”
慕容复此时已然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
他承受着身体的疼痛，耳中听着殿中对话，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眶滑落。
十五年前，他刚出生之时，没有选择。
可今日，他面临真相揭露，依旧没有任何选择。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英国公府博弈野心的棋子。
怪不得，怪不得母后会突然自封宫门，想来也是因为，她发现了真相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真相？
是了，那是五年前。
母后想要为他和英国公府嫡女付盈指婚议亲之时。
婚约刚刚订下，母后便时常召付盈入宫。
两人亲如母女，无话不谈。
可突然有一天，母后面色大变，将付盈赶出皇宫，不许她再踏进长春宫一步。
再之后，就是英国公入宫。
母后开始缠绵病榻，一个月后，不知为何，与父皇大吵一架，从此，自封宫门，再不得出。
今日，她终于出来，却是亲手送自己和英国公府上路！
雍帝死死盯着徐兰心，强忍着怒气，而后咬牙吐出一个字：“准！”
徐兰心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摇着手帕子缓缓道：“要从何时开始说起呢？哦，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我刚生产之时，因为耗尽力气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生了一个女儿。”
“可我不信，因为在那之前，我早已请了多位太医查看胎像，确认是个男胎。”
“当我抱着那个孩子时，没有丝毫血脉相连的感觉，只有无尽的厌恶与排斥。”
“正巧此时，宫中皇后诞下男婴的消息传来，我的一应陪嫁丫环、嬷嬷，甚至稳婆，突然相继出事....”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质问我的好夫君，在他的支支吾吾与急不可耐的逃离中，我大约靠近了真相。”
“再后来，我请了娘家哥哥增派人手，在最后一个稳婆被处死之前，终于知道了一切真相。”
“我的孩子被抱走了，可我却不知道，甚至要为抱走我孩子之人养育孩儿。”
“我痛不欲生，险些因此血崩，生死边缘之际，是强烈的恨意将我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
“你们抢走了我的孩子，那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我派人去找了最近生产的旁支族亲家的一个妹妹，用重金带走了她的女儿，至于你的女儿？”
徐兰心突然望向皇后的方向，“她大约在某个偏僻之地，当一个粗鄙无知的山野村姑！”
“哦！不止是她！”徐兰心转而望向英国公付容君，笑得甜美温婉，“还有你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宠了三年的宝贝儿子。”
付容君筱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贱妇，你说什么？”
“我说，徐兰心笑得肆意而痛快，“你藏在外面的儿子也被卖到了同一个地方，同你的外甥女一起，从此埋没山野，再无任何出人头地的可能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有没有很意外？”
付容君看着他挚爱多年的夫人如此癫狂发疯的模样，仍是感到不可置信，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哑声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国公大人是想问妾身，为何会知道你在外养了外室吗？”
徐兰心双手叠在一起，端庄至极，俨然一副大家主母的风范，“那当然，是你的心尖尖故意让人告诉我的。”
“那年我刚刚生产，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生了一个女儿，可你的小外室等不及要看我的笑话，所以在我还坐着月子，身体虚弱之时，故意将你去了槐花胡同的消息命人告知于我。”
“付容君，你可知道，为了证实这是一条莫虚有的消息，我拖着病体，跟到了槐花胡同之外，亲眼看到，你推开了一扇门，将一对母子拥进怀里。”
“你可知我的心情，是何等的绝望？”
声音骤然加大，徐兰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你瞒得真好啊，当年你与我许下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诺言，我是那样满心欢喜的嫁给了你。”
“可你呢？”
“居然在我们成婚第一年，便已经在外面偷欢，还置下外室，我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你的儿子，却已经三岁。”
“我的孩子被你拿来做博弈野心的工具，可你的儿子，却能和她的母亲相守在一起，和你去做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付容君！”徐兰心嘶声怒吼出这个名字，满眼戾气几乎就要将人撕碎，“你让我怎能不恨？”
付容君颓然跌倒在地，声音嘶哑无力:
“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怪我，你怎样对我都可以，可为何，你要如此对待两个无辜的孩子？”
“他们无辜？不，他们一点都不无辜。”徐兰心笑了，“他们一个换走了我的儿子，一个带走了我的夫君，我没杀他们，已经是我仁慈了。”
“真的，我不过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谁让他们从一出生，就让我丢了半条命呢？”
徐兰心痴痴地笑着，笑容中带着癫狂与满意，仿佛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因果报应。
她只是借孩子的手，给背叛她的人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皇后听到这里，再也隐忍不住，直接跪在地上恳求道：“是本宫与哥哥对不起你，你如今已经出了气，本宫求你，求你告诉本宫，本宫的孩儿到底在哪？”
“皇后！”雍帝厉声喝道，“你是一国之母，莫要失了体面！”
皇后流着眼泪松开了紧紧攥住徐兰心衣裙的手，借着自家哥哥的力，慢慢站了起来。
维持着她维护了半辈子的，属于皇后的体面！
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宁忍不住嗤笑一声。
声音太过刺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她。
目光中带着谴责与失望，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被所有人的目光谴责。
钟宁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