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楚：“……”
很快，两人都到了地里。
不一会儿，其他的知青，也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众人迅速进入到了上工状态中。
宋濂也拿着手里的家伙什，但他的目光却先落在褚楚身上。
过去不知道褚楚真实性别时，看她干这些活计，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现在知道之后，宋濂却觉得不是滋味。
男女知青的工作难度是不一样的。
宋濂后悔自己以前那么迟钝，没有早一点看出褚楚的身份。
她的力气是不小，可那也不代表皮糙肉厚。
宋濂刚上工时，手上起了水泡，完全是用农具的时候，使力磨出来的。
现在有了茧子之后，才好了许多。
料想褚楚一开始应该也是。
宋濂从前当她是男人，自然觉得没那么娇气。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所以，此刻看着褚楚，宋濂思忖过后，直接开口：“褚楚，你跟我换个位置。”
褚楚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宋濂迅速道：“我俩分的地，大小都一样，我们换一下。”
褚楚皱眉，“……莫名其妙。”
说完，她好像就不想理宋濂了。
而宋濂直接走过去，将她往自己那边一推，“快换快换，我正好想晒晒太阳，你跟我换了，还能凉快点，我们各取所需。”
褚楚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动换好了。
“你……”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旁边的宋濂已经低下头，迅速干起活来。
看着这一幕，褚楚眼眸微闪后，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嗯，确实凉快很多。
佯装不经意暴露真实身份过后，宋濂果然开始设身处地的替自己考虑了。
-
宋濂想要马上就包揽褚楚手里的全部活计，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若是让褚直接在旁边站着，什么都不做，很快生产队长就会被吸引过来。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分配下来的活，先干完，这样自己去帮褚楚的时候，旁人也没有话讲。
所以，他的干活速度还要再快一点。
宋濂拿出过去都没有过的严峻态度，不停挥动手里的农具。
褚楚似乎试图追赶，结果远远赶不上，就放弃了，还是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后面的那些知青们，接二连三的抬起头，看见宋濂的表现后，一个个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正巧这个时候生产队队长来了。
他兴奋的大喊一声，“好，我们坎江村就是需要这么有冲劲儿的男人，大家一定要向宋知青学习！”
众知青们：“……”
坎江村村民们：“……”
好家伙，以前还敢说自己不卷，都已经卷到天上去了好吗？
所有上工的男男女女顿时都憋着一股劲儿，立刻埋头也开始卖力起来。
生产队队长看着热火朝天的大家伙们，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
宋濂可没心思管其他人腹诽自己，他迅速干完自己的活后，来不及擦把汗休息，就迅速到了褚楚面前。
他抓住褚楚手里的农具，使得她只能停下来。
“你干什么？”
见到有人耽误自己的进度，褚楚似乎不高兴了。
她抬起头，看见是宋濂后，脸色也没有回缓。
宋濂却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立刻从怀里掏出方巾，给她擦汗。
褚楚的脑袋往后躲了躲，但因为要抓着农具，所以脚步没有后退。
宋濂抓住机会，顶着褚楚要吃人的目光，迅速给她擦完汗，然后趁机夺过她手里的农具。
“宋濂！”
褚楚顿时大喊了一声。
宋濂不仅没有被吼的自觉，还一脸正色的道：“你到旁边歇着去，我精力太足，还没发泄完，剩下的活，我帮你做。”
褚楚脸上浮现困惑。
宋濂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她按到旁边大树那边坐下。
紧接着，就迅速的干起活来。
期间褚楚几次过去，想让他把自己的农具还给自己，宋濂都不肯。
最后甚至道：“我不白抢你活干，回去分你好吃的，好了，去坐下吧。”
褚楚带着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被重新推回树下。
后边一些知青听到后，各个呆滞了。
褚楚不但不用干活，还赚起报酬来了？
而宋濂不仅要卖力气，还要给褚楚补贴吃的？
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自己头上呢？
宋知青精力太多，嫌发泄不完，自己这块的活，也可以让给他干啊！
不用给‘报酬’，只要能帮自己减负就行了。
知青们眼神希冀，但宋濂替褚楚干完剩下的活儿后，就拿着两人的农具，去到了树下。
对于众知青们的渴望，视若无睹。
“走吧，我们去交工分。”
宋濂走近褚楚。
这时的褚楚早就已经站起来了，一把拿过自己的农具，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宋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放心，不抢你工分。”
褚楚被他拉着走了几步之后，甩开他的手，“莫名其妙。”
宋濂笑着追上去，两人一起离开。
交完工分后，回知青院的路上，刚好碰到几个孩子迎面跑来。
其中一个直撞在了宋濂的腿上。
“哎呦！”
那兜里还揣着果子的男娃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些滚落出去的果子，将褚楚继续往前走的脚步给拦了下来。
宋濂见她没走，这才有心思把地上的男娃拎了起来。
“谢、谢谢……”
宋濂粗鲁的摸了摸他那一茬扎人的短发，“下次看路，要是撞到的不是我，是石头，你就知晓疼了。”
男娃不由得略了下舌头，“我晓得了。”
说话间，宋濂手里被塞了枚果子。
“这个给你吃……”
此时的褚楚也弯下腰，捡起掉在自己周围的野果，不过，她是直接还给了‘失主’。
那男娃高兴的接过后，也顺势擦了擦，递给褚楚一枚干净的。
“也给你，褚知青，你们都是好同志。”
宋濂也顺带将野果都给捡起来了，听到男娃这么说后，乐得直接笑了一声，“人小鬼大的，快走！”
“我又没说错，村里的其他大人都是这么说你们……”
“嘿嘿。”男娃挠了挠头之后，重新兜着果子跑走了，生怕被宋濂训。
宋濂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后，又马上朝旁边看去，这么一看，却看见褚楚已经将手里的野果咬了一口。
宋濂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亮色。
他挑了挑眉，立刻也拿起来尝了一下。
甜津津的野果。
他不喜欢吃，但褚楚喜欢？
他注意着褚楚的一举一动，在她都吃完后，直接拦住了其他跑过来的小男娃们。
他们应该是一同上山了，每个人的怀里都兜着呢。
不过，大概是有刚才那个男娃的前车之鉴了，他们倒是看路了。
这回看见宋濂过来，还主动避开。
宋濂三两步就逮住一个，笑着开口道：“我有事问你们，先别跑。”
“啥事呀？”
村里孩子胆子都不小，这会儿好奇的睁大眼睛。
宋濂迅速的问了他们果子是哪个位置摘的。
他抓住的这个男娃还没回话，周围其他的男娃们却叽叽喳喳的开口了。
宋濂很快便知道了具体的地点。
他将人放开后，便回头去看准备走的褚楚。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直接上前，抓住了褚楚的胳膊，使得她没法走。
褚楚甩了几下，“干什么？我不去！”
宋濂不想让她不高兴，立刻解释：“你不是喜欢吃那个果子吗，我带你去摘。”
褚楚眉头微微一蹙，她抬眼，视线和宋濂直接对上。
宋濂眼神认真。
褚楚眼眸微微动摇。
等了大概半晌，她的唇才动了动。
“……好吧。”
宋濂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顺势牵着褚楚的手，褚楚眉头更蹙了，掐了他一下，宋濂‘嘶’了一声后，直接邀住她的胳膊。
褚楚仿佛受不了这么亲昵，露出浑身不舒服的表情，“宋濂，你——”
“嘘。”宋濂直接打断她后面的话，坦然自若的道：“这天黑得早，抓紧赶路，有话到了目的地再说。”
随后，他的另一只手也上杆子的揽着褚楚肩膀，“快走快走……”
他做出催促样，实际上只是为了能跟褚楚贴贴。
褚楚却好似意识到了天色不早，便暂时妥协了。
十几分钟后，到了一处半山腰。
宋濂只是稍微找了一下，便看到了那些男娃们形容的野果树。
他在树下捡起了一颗，对比之后，确定就是这个没有错。
褚楚这时候手里也拿了一颗，宋濂还没发话呢，她便确认好了直接去爬树了。
宋濂赶紧去托她的腿，“你赶紧下来，我上去给你摘。”
这棵树可不矮，地上又有凸起的石块，宋濂十分害怕她会不小心摔下来。
也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褚楚身形晃了晃，宋濂心里一跳，脸色都变了。
“褚楚，你快下来！”
但树上的人很快稳住身形，似是不高兴了：“你吼我？”
宋濂的声音瞬间就软了：“我怕你摔到，没有凶你。”
宋濂生怕褚楚又觉得他不好，只好满脸焦急的把话说清楚。
“刚才有虫飞过，我才不会摔呢，而且，我自己能行，你不要乱叫影响我。”
宋濂哭笑不得，他的担忧倒成了乱叫了。
他目光紧紧，继续注视着往上爬的那娇小身影。
宋濂心中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忘了，她还是个犟种，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她了。
宋濂继续盯着，不停地跟着褚楚身形移动。
当褚楚爬到树杈上，可以站了起来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把心放了一半下去。
“你帮我接着。”
褚楚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很快，便有野果坠落。
宋濂迅速捡起，放到铺在旁边的方巾里头。
不一会儿，就已经装了满满一兜子了。
褚楚周围能摘的，都摘得差不多之后，她便开始往下爬。
但上去容易，下来却没那么简单。
褚楚脚下连着打滑了好几下。
宋濂看着胆战心惊，赶紧给她喊停了。
褚楚可能是也意识到了难度，回到了之前站着的树杈上。
宋濂看着她焦急为难的模样，考虑几秒后，认真道：“你直接跳，我接着你。”
褚楚立即摇头，“不要……”
她似乎是担心宋濂接不住自己。
宋濂赶紧道：“别怕，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褚楚脸上写满了犹豫。
但越靠近山的地方，黑得越快，要是一直下不去，天彻底黑了后，就麻烦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眼神摇摆的褚楚才定了定神，“好。”
宋濂眉头稍微松了一些。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两人方向一致后，便叫褚楚可以跳了。
褚楚也是果断，宋濂“跳”的口号落下后，她便直接纵身。
风声灌进了耳朵里，强烈的坠落感袭来。
可能只过了一秒，但这个过程给人的感官却无比漫长。
宋濂早就伸出了手，他此刻迅速往上一捞，将人接住的同时，还顺带捞进了怀里，随后，紧紧的抱住。
他呼吸急促了两秒，这才赶紧低头去看褚楚有没有吓到。
褚楚倒是面色平静。
宋濂看着她全然信赖的样子，心里滋味也十分复杂。
哪怕是她并没有完全跟自己和好，但刚才也那么坚定的跳了下来。
宋濂心脏快速跳动，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的同时，直接将她彻底纳入怀里，怎么都不肯放。
褚楚挣了挣，“你还搂搂抱抱做什么呢，快下山，等下路都要看不清了。”
宋濂却没舍得结束，继续抱了半分钟后，才神色自然的松开手。
“走。”
他将裹着野果的方巾放到了怀里，一只手去拉褚楚。
褚楚这会儿立刻便抬腿走了，没给他再近身的机会。
不过，下山的过程中，天迅速的黑了。
周围逐渐黑布隆冬后，宋濂再次伸手过来抓她的时候，她没躲。
相反的，她还主动靠近了几步。
宋濂感觉到她应该是有些怕了，心底软和下去的同时，也将她的手指直接交扣住，十指并拢的感觉，让人莫名的有安全感。
“你……”
黑暗中，褚楚的声音响了一瞬，又很快熄下去了。似乎是天太黑了，也不想计较了。
宋濂心底却彻底翻涌起来，握住她的大掌，忍不住一点点的紧攥，就如同那流淌出的愉悦，也越来越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