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雅趁着农闲时间搬家前把老家的公公婆婆接到市里来,让老俩口看看自己的新房。
晓雅的想法很简单,老两口一辈子都不容易,现在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了。让老俩口看到实实在在的房子放心,不再为儿子操心。
进了新房,晓雅从鞋柜中正往出取脱鞋,公公站在门口,婆婆却提着从老家带来的一捆葱,直接走到飘窗前,把葱一放:“哎,这葱把人能累死。”说完就把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几下。
换了拖鞋的公公问把带来的羊肉放在哪里,晓雅接过羊肉放进了厨房。
公公提醒婆婆要换拖鞋,婆婆极不情愿的走向鞋柜,小声嘟囔:“真麻烦,进门出门都换鞋,把时间整天浪费到这上面了。”
公公看了婆婆一眼没吭声。晓雅招呼公公婆婆坐下来歇息一下,自己去烧水。
婆婆看到晓雅正从桶装水里往电热壶口注水,就说:“咋不用水管里的水?”
“这是过滤过的,比水管里的水干净。”晓雅边接边说。
“干净是用钱干净哩。”婆婆的这句话让晓雅听得极不舒服。
公公在房间里到处打量着新装修的房子,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坐在沙发上的婆婆看了一下客厅:“这么大的厅子能抵建红两个,太大了也不好,你看这空荡荡的。”
公公问总面积是多少,晓雅说出120平米时,婆婆又插话了“建红的好像比这小多了。”
当公公夸奖晓雅把房间收拾的特别干净时,婆婆又说:“我如果住在这里不会打扫得像雅雅这么干净。”
公公瞪了婆婆一眼:“你少说两句嫌咋了?喝水!”
婆婆强势的说:“就说个我扫的不干净么,就不让人说话了,你事多很。”
公公没有理会婆婆,他直接转到卧室里去了。
正在倒水的晓雅看到地板上婆婆踩过的脚印,心里想婆婆咋是这么不讲究的一个人。
房间的地面我是拖了无数次才弄干净的,结果婆婆一脚进来,满客厅的脚印,也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了。
婆婆的话语总给晓雅一种听起来不舒服的感觉。
午饭后,晓雅和老公陪老两口到了女儿建红家。
建红见到父母,阴阳怪气地说:“你俩不是看雅雅买的新房了么,怎么到我这破屋里来了?”
晓雅听得极不自在。
公公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来了把你们都见见。”
晓雅自从和老公结婚到现在,真正的并没有和公公婆婆在一起生活,而现在把他们接到家中才知道大女儿建红和婆婆一样的刁钻和强势。
婆婆在儿子家住得自在舒心、晓雅在家中觉得憋屈难受。
搬家的那天,安排在一家酒店吃饭。晓雅的爸妈也来了,第一次见面的两亲家终于坐在了一起。亲朋一共坐了四桌,谈笑风生,一片祥和,好不热闹。
晓雅的父母和公公婆婆坐在一桌,晓雅两口忙着招呼客人却不知第一次见面的两亲家又因买房的话题闹得心情不畅。
吃饭过程中,婆婆说:“在农村打庄子盖房就算大事,也是咱们想的心愿,现在娃在城里买了房,也算是大事,说明娃有能力有本事,你看看农村在城里买房的能有几个人呢?”
晓雅父亲说:“现在城里买房的几乎都是贷款买,每个月的房贷是个不小的压力,所以他俩负担也够重的,真正接济不上,咱当老的该帮扶还是要帮扶的。”
亲家公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光个首付就够他俩受的了,真正到时经济不行咱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婆婆却拉下脸:“你俩也对娃的能力太小看了,能交得起首付肯定也能交得起月供。都操得闲心。”
亲家公笑着说:“对,对,对,能交起首付就能交得起月供。”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婆婆似乎又在宣耀:“你说许多农村的在城里买,你知道那是多少个面积吗?”
公公瞪了一眼婆婆,晓雅父亲并没有看到,摇了摇头:“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晓雅婆婆得意地说:“你女婿的要比那些人的大一半哩。噢,对了,你看走到那院里就像进了花园,漂亮死了。要不说钱是个好东西。”
晓雅父亲说:“那叫绿化搞的好,环境好,钱更好。”
晓雅的母亲拽了拽丈夫的衣服小声说;“你少说话。”
晓雅母亲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婿现在是个啥具体状况。
最了解晓雅经济状况仔还是晓雅的母亲,女儿是父母的心头肉,这几年她暗地里对晓雅的贴补真不少,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老俩口对晓雅的亏欠。
晓雅和老公的婚姻,老俩口一直持反对态度,一是家境不好,二是没有稳定工作,三是相距太远。
晓雅父母和亲家今天的见面也是两个孩子结婚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本身对女婿家晓雅父母就颇有微词,今天第一次见到亲家没想到晓雅的婆婆是如此的高调和虚伪。
而女儿从未在他老俩口面前谈论过婆婆的不是,他俩口知道孩子也是打掉牙往肚子咽,有苦说不出。
当年晓雅在十六岁时在十里方圆长得婷婷玉立、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能踩烂。
其中邻村村会计为儿子算是最执着的,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晓雅和会计的儿子见了面,会计儿子一米八六的个头,显得清瘦而文气,说话总是笑眯眯,很少高声,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
见了几次面,男方就趁热打铁,约媒人送了彩礼订了日子举办订婚仪式。
要说男方在当时的八十年代也是相当的大气并表示出足足的诚意,专门请来厨师做了六桌的宴席,在订婚的当天还给晓雅两身衣服,两双皮鞋,一副银镯子。
晓雅家也是相当的满意和知足,心想着晓雅能找到这样的婆家也是他俩口积下的荫德。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彼此感情加深。
这天,男孩告诉晓雅自己要当兵去了,晓雅有点舍不得。
男孩说农村娃书读不好只有当兵才能走出这山沟,在外面见识更大的世界。趁年轻我们都要长见识,经世事。
如果能当兵走,一定要在部队干出名堂来,先把自己扎稳后再接晓雅到部队去生儿育女。
晓雅感动得痛哭流涕,她舍不得男孩的离开;她舍不得男孩对自己的好;她憧憬着妇随夫到军队的未来;她渴望着幸福的早日到来。
男孩当兵要走了。
走的前一天,男孩和他的会计父亲专门到晓雅家去,为的是男孩的前程和婚姻的牢固。
双方父母都知道两个孩子的感情基础相当稳固,晓雅父母信誓旦旦绝不会耽误男孩子的,晓雅嫁男孩是金钉钉死了。
晓雅和男孩含情脉脉,泪花中分手道别。
晓雅没有考上初中专,准备继续复读明年再战。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晓雅被邻县师范学院录取。
可没上几天学就被学校辞退回家,原因是晓雅属于补习生,按规定第二年是没有参加初中专考试资格的。
沉痛的打击,丢人的自尊,晓雅回到家中整整哭了一个礼拜,从不出门,也怕见人,觉得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真没想到,付出的辛苦却是这样的回报。真是无言再见江东父老!
她把自己对男孩的思念和自己的挫折全部倾诉在信中,泪眼婆娑,滴湿信纸。
她想了好多天,决定到男孩子的所在地去找工作上班。
晓雅走了十几里路在镇上的邮局按男孩给的地址寄了出去。
晓雅把信寄出去后,似乎得到了彻底的发泄,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
父母看着晓雅的愁容渐退,就小心翼翼地和她商量上高中的事,得到的答复令他们惊讶,我不读书了,我人丢光了还有啥脸面读书,我要出去工作。
其实,说到这事情上,晓雅父母总在自责,埋怨他们眼光短浅,不该听从晓雅的想法,没有坚持让她继续读书,耽误了她的一生。
一想到这里,晓雅的母亲心里就堵得慌,晓雅目前的生活状况也是他俩人当初的错误认识造成的。
酒店的宴席上,晓雅的公公端着酒杯来敬亲家了。
晓雅父亲急忙起身端起酒杯,晓雅公公说:“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亲家,请原谅我们的不周之处,雅雅确实是个好媳妇,我儿子能娶到她,是他娃的福气。今天我借花献佛,感谢你们对雅雅的付出。”
晓雅父亲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公公已一饮而尽。
晓雅父亲喝了一口:“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提说也无济于事。雅雅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娃太有主见了,你看,你儿子有了我雅雅才能出彩,是不是?”
公公听到亲家话里藏刀,又碍于情面,尴尬的笑着说:“对,对,对。”退回坐在原位置。
晓雅父亲能说这些柔中带刚的话,完全是在讽刺男方以前的不懂礼数和今天的高调张扬。
在晓雅父亲的眼里,女婿完全是不入自己的眼。
当晓雅第一次把现在的女婿突然领回家里时,父亲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他两个人从西城门往家走的路上,带的礼品水果之类全是晓雅一个女孩提着,女婿边走边抽烟。
见到正在门口整理玉米的父亲,晓雅红着脸对女婿说:“这里我爸。”
女婿光嗯一声冲父亲笑了一下抽着烟跟在晓雅后面进院子了。
晓雅父亲当时是相当的生气,生气的原因不是不和他打招呼,而是女儿根本就没没有给家里打招呼就冒冒失失地领着一张陌生面孔来我家了,这要让邻村的支书知道了,自己脸往哪儿放?
父亲和女婿坐在桌前喝水时,晓雅给放在一起的另一个杯子里水还没倒满,女婿急忙端起那个倒满水的杯子就喝,结果太烫,迅速吐出,顺口来了一句粗话。
这个举动令晓雅父亲十二分的不爽,觉得这孩子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得。
晓雅父亲不想和他多交谈,有礼不打上门客,就象征性的问了些基本情况,就以有事出去一下为由离开了桌子。
晓雅父亲转悠到自家的地里去,他思想也很矛盾,晓雅和邻村会计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现在会计也经常来家里问儿子是否有信给晓雅,说自己一直没有儿子的来信。
会计儿子没有信,无法知晓他的想法,既是会计儿子变心,晓雅要和这个男孩谈朋友,自己咋都一点都看不上他?
虽然晓雅父亲对他的长相个头要求不是特别的严格,但这孩子的行为和谈吐咋显得如此的不着调?
如果晓雅和会计儿子心心相印结为夫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可眼下一直没有会计儿子的消息,一但给晓雅另寻主,万一会计儿子回来了该咋办?况且两个孩子厂感情很深。
很纠结,理不出个头绪。
晓雅父亲心里埋怨着女儿,书念的好,为啥在为人处世方面是如此的幼稚?今天这个男孩和晓雅从村道这么一走,这小小的村落还不迅速传开?如果邻村的村支书,也就是原来的会计一旦知道,我和她妈哪有脸见人家?
也不知道晓雅是不是在市里能收到会计儿子的信?如果能收到,是不是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还是晓雅移情别恋?
应该先回去和晓雅沟通一下,毕竟上班一年多的时间里和我们沟通太少了,许多事我们都不太清楚。
回到家不到一会儿,母亲和晓雅把饭做好端到了桌子上。
晓雅父亲平时喜欢喝一点小酒,虽然没量,就是爱好。
吃饭的过程中,出于礼貌给女婿也倒了一点,女婿也就是个三四杯的样子,谁知吃完饭后,女婿竟然吐得不省人事。
晓雅和弟弟把女婿安排在弟弟的房间后,女婿便呼呼大睡起来。
晓雅和母亲把厨房收拾结束后,一家人坐在另一房间说着话。
父亲问晓雅为什么今天突然带这个男孩回来?是不是和会计儿子有什么误会之类的事?
晓雅说自从自己上班到现在已给会计儿子写了十几封信了,但一直没有一封信回复。她担心会计儿子可能是有合适的了或者不想和自己联系,,所以就想想忘记那段情感,重新建立新感情。
父亲说会计家也没有收到儿子的信,是不是当兵的有啥规定不让写?当下不应盲目下定论。
晓雅说那男孩对自己很照顾很体贴,觉着心眼不坏。
父亲说你在那厂里是临时工,有今天没明天的,会计儿子如果回来你们就结婚,至少他爸现在是支书还是有门路安排你的工作的。
你说今天这娃,我不说长相啥一类的,要啥没啥,一个大男人起码也得有点担当,你回来时所有的礼品全是你提着,他在抽着烟,还说体贴你,你把这男孩也想得太好了。再说了哪有第一次到别人家去把自己喝得大酩酊醉的人?
晓雅急忙解释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父亲笑着说平时恐怕在你面前装哩,不管咋说一个给别人开出租车的司机,且没有稳定工作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和他交往。
晓雅疑惑的望着满脸严肃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