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的关中,遭遇到了一场极其可怕的旱灾。
关中如今迁入了大量的人家,又有凉州军和并州军火并导致水渠等工程破损。还没到秋收之后粮食告罄,宫室之中都已经有缺水的情况了。
这并不影响那些骄兵悍将饮酒作乐,也不影响公卿贵族宴饮不停,这些所影响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平民和农民罢了。
再说,这关中大旱还要到秋天才会颗粒无收,才会让农民们无路可走,此时还是盛夏时节,还有几个月好过呢!
对于大多数人虽然如此,但是朝廷里总还是有一些懂得未雨绸缪的人物。就像如今掌权的王允也很清楚,这场危机以后如果不能得到足够的粮食,那关中将会面对的混乱。
而混乱的关中,就意味着凉州人将会卷土重来。不管他们内部有多大冲突,只要利益够大,他们绝对会选择暂时联合起来控制住这个小朝廷。
所以王允需要一个应对方案,一个应对凉州人的方案,同时能够缓解关中大旱带来的粮荒的办法。
于是,王允开始向诸侯写信求援,让他们尽快提供应当押解进京的钱粮,来保证关中士民的粮食供应。至于说那些土地里刨食的农民,王允自然是管不了了,甚至本来也没想管。
收到王允的求援信诸侯的反应各异。
袁氏派出了车队运送粮食,与其说是送物资,不如说是宣示势力。用三千骑兵押运三千石粮食,真的是一路上把这些粮食用了个精光。
刘备倒是慷慨,用船运了五千石粮食到洛阳附近,之后与曹操要奉的三千石粮食一起运到了关中。最后,也几乎只是剩下了刘备的五千石粮食,算是略微补上了长安城里的亏空。
益州刘璋,刚刚继承了父亲刘焉的地位,整个益州还处在混乱当中。他反正是理直气壮的拒绝了给朝廷钱粮的要求,反正他爹也是这么做的,一句话就是不理。
相反,荆州刘表倒是颇为积极,朔汉水而上,自上庸方向也输送了五千石粮食。只不过,这批粮食刚过武关,弘农段颖就毫不客气的把这部分粮食纳入手中。
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弘农那地方关中大旱这里也逃不过去。段颖手下兵马也不少,缺粮是一定的,所以想要补充点粮食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王允所在的朝廷因为大旱的事情,也面对着凉州巨大的军事压力,根本就没办法腾出手来应付段颖。
所以,王允申饬了一番段颖,将他连降三级也就算了。
毕竟,人家真的手中有兵,你派出大军去讨伐那才叫真的划不来。如今这长安面对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腹背受敌可是兵家大忌。
但是,这倒是让另一个人看到了机会,一个实现自身抱负,而不是做个坐困一地的军阀的机会。
这个人就是曹操。
“诸位,我意欲任命新的弘农太守,行司隶校尉之职权,诸位以为如何?”
曹操这个说法,显然是想要武力讨伐段颖,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而已,他手下这些谋士自然是听得懂的。
“我大军一动,颍川恐怕就不保,袁氏在颍川活动日益频繁……主公可愿?”
程煜提出来这个问题确实是让曹操有点沉默。他如今除了残破的洛阳,就一块领土——颍川。若是丢了颍川,再没打下弘农,他就只剩下洛阳这一小块区域了。
这确实让他有所犹豫,赌上身家去争一个远不如颍川富庶的弘农,谁要下决心都要犹豫再三。
“奉孝(郭嘉的字),你有什么看法?”
于是,曹操想到了加入不久的谋士郭嘉。此人是荀彧的友人,智计谋略不在帮他谋取洛阳颍川基业的戏志才之下。甚至可以说,单论战略规划,荀彧也比不上这位天下第一等的天才。
郭嘉见曹操询问,当着曹操手下众谋臣拱了拱手道:“此事易决,敢问主公,是要争霸天下,还是为一方太守?”
“某自当争霸天下,如若不然,这洛阳天下心腹之地,我岂能久据?”曹操也很清楚,他要是不争霸天下,洛阳这地方他占据不了多久,就必然要被剿灭或者换到偏僻地方去。毕竟,洛阳那也算是曾经的京城所在之地。
“既然如此,主公必取弘农!”
见郭嘉说得斩钉截铁,荀彧配合的问:“奉孝,这又是什么道理?”
郭嘉自然是顺着坡下来讲道:“如今中原袁氏势力庞大,几乎是霸有半个中原。除了刘备以青幽之地与之抗衡,再无人可觊觎中原。如今主公虽然兵马不少,但以两郡之地抗衡袁氏无异于以卵击石。争夺中原实在是下策。”
看到众人频频点头,郭嘉继续说:“好在刘备兵精粮足,与袁氏对峙胜负未可知,让袁氏腾不出手来对付我等,正是我军崛起之机会。如今,关中的凉州,群雄割据朝廷暗弱,正是主公纵横捭阖的机会。他日入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统合关中与凉州诸部以为爪牙。借汉中张氏与益州刘璋之矛盾,先夺汉中,后取益州,此秦王扫六合,高祖夺天下之势!”
这一番话那可以说是深得曹操之心,也让其他谋士频频点头。这一番谋划算是给了曹操军一个清晰的扩张路线。
先进入关中,然后控制长安三辅,再控制凉州,之后进军汉中和益州,形成秦王扫六合的局面。
见到所有人都没什么意见,曹操道:“奉孝真吾之子房也!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颍川袁氏志在必得以拱卫汝南,我若志不在中原,则无需与袁氏交恶。不过一郡之地,让与他们又如何?只要换回的东西够多,待我入关中之后,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恭喜主公得此良策,此诚安定天下之计也!”荀彧深知曹操个性,称赞一句之后,曹操也微笑应和。
然后,那曹氏的将领谋士都忙起来了,为了进攻弘农,以及卖掉颍川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