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十郎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虽然张家这几日频频出事,可是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真切,只要还让他管着娼馆、赌坊,钱就不缺。游十郎本有些雄心壮志,可是在张家的打压监督下,他也只是个面上管事的人。妻子张霁这会儿早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也懒得操心,本来和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感情也淡,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是各自快活,互不干涉。
今日出门他还特意带了三个打手,这些天他总觉得有人在身边窥视,尤其是大舅哥出事后,他也谨慎了很多。他正低头往娼馆走,看到迎面街上站了个青年,腰里斜插着两把短刀。他身边的打手正要上前,那个青年笑着说:“我们少东家想请你喝杯茶,少东家说你去了只有大好处,没坏处,请你一定前往,就在前面茶舍雅间。”
游十郎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听说有大好处,而且觉得在朔州城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抬手让打手靠后,用头指点说:“你家少东家?我倒要看看是谁,前面带路!”
他随青年到了不远的茶舍,青年推开一间雅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微胖,圆领青袍;一个年长一些,灰色麻布袍,手里一柄环兽长柄横刀,腰上还挂着个木牌。领路青年也不进去,指示游十郎进门后,他自己站在门口外一旁守着。
那个微胖年轻人见到游十郎在门口,开口说道:“事情有些机密,请你自己进来,反正只隔着一扇木门,你大可放心,我二人想送给你一份大礼!好事当然不宜过多人知道!”
游十郎想了想,让手下人也在门外远处等着,自己进来坐到方桌旁,同时示意门外打手关了门。
青年点头笑着说:“有些魄力!但愿这份大礼你敢收!”
游十郎抬头说:“说吧!我听听什么大礼!”
青年说道:“我叫孔盛冬,是云州云盛堂的少东家之一,就是抢你们铜矿的那家商家。”
游十郎心里一紧张,昨天他已经知道了铜矿被抄,背后的势力是云南县双梁村云盛堂商号和团练营。他强做镇定问:“是你!你找我什么事?”
孔盛冬笑眯眯从钱袋中掏出一个长命锁放到桌上,游十郎看了一眼发现长命锁是小舅子张署的,夏天里这小子常常光膀子带着长命锁,因为形制特别,所以他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张署的!他怎么了?”
“你可以认为他死了!要不东西能在这里吗?”孔盛冬回答。
“不可能,他走时带了一干高手,还有几个江洋大盗和豪侠,杀死他哪里那么容易?”游十郎看着长命锁有些震惊。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手段,这些人也不是强到杀不死!”孔盛冬脸色冷静。可是内心却起了波澜,那一干人确实厉害,尽管团练营和善堂派出了所有高手,在一进宣州境内的山谷伏击了他们,但是过程仍然比预想困难得多,张署的护卫都是亡命之徒,临战经验老道,下手凶悍无比。双梁村团练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死了四个团练营里的好手,冯三哥、梁安甲、梁安乙、武大山、王豹全部负伤,连穆有粱都伤了后臂,穆有粱的裴师妹也帮着出了手,这才堪堪杀死这二十多人!
游十郎满脸不可置信,问:“这又怎么样?”
“张奢入狱,死罪!张署也死了!还有张远山也被黑鸦军射死!你说是不是你的机会来了?”孔盛冬回答。
“我岳父还在,大伯也在,能怎么样?”游十郎反问。
孔盛冬不说话,从钱袋里又掏出两枚戒指,随手扔到桌上。
游十郎看到那两枚戒指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那是张重山的两枚戒指,一枚黄金平面大印戒,一枚镶嵌大绿翡翠富贵戒。
“啊!我岳父也......!?他那队人更凶悍,竟然没有一个回来的?”游十郎这下真乱了方寸。
孔盛冬点点头。说实话他不清楚太原府诚商堂怎么办到的!乔掌柜只是说张重山还没到太原府,在忻州野外被诚商堂下手突袭,只有一人负伤骑马逃走,剩下全数被杀,包括张重山!
“这下你该明白了吧!张家现在只剩下张青山和你们夫妻,我们这大礼就是张家以后变成游家!你觉得怎么样?”孔盛冬面目平静地说道。
游十郎听完愣了好一会儿神,他脑海里涌现出好多念头,极其混乱纷杂,可是嘴里却没说一句话。
孔盛冬敲敲桌子边,提醒道:“杀了张青山一家,张家就是你的,你总不会连传闻中你那泼辣凶悍的丑媳妇都管不住吧!?”
游十郎抬头问:“你们已经夺了铜矿场,为什么还要斩尽杀绝?”
孔盛冬略一想回答:“有张家这样的强敌,得了便宜也睡不着啊!不处置了后患,以后必然遭殃!要不能有你的机会吗!?”
游十郎还在理思绪,茶舍外跑来一个打手,敲开门,也没顾忌有外人,朝游十郎喊:“姑爷快回家里,老东家被杀了!”
游十郎听完彻底沉下了心,他一咬牙朝孔盛冬施了一礼,说道:“肯定有条件?说吧!”
孔盛冬把报信打手推出门外,说:“你们姑爷说几句话马上回去,你在外面等等。”
那打手还在等游十郎的回应,游十郎点头示意他出去。
孔盛冬又关上门,拉着游十郎到了窗户边说:“张家变成游家,你也别想替张家报仇,你做不到!你只要好好经营张家在朔州的产业,这一生一定吃喝不愁,外室给你生的那两个孩子也不用躲藏着,张霁你看着办,别让她胡说就行。重山军解散了吧,你留着只会带来祸患。我们要你的命也简单,这会儿你也应该清楚了,只要做事不要太狠毒,好好做生意,我们两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