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符源拓拖着行李箱从大浩机场走出,准备搭乘地铁回家。
他的家,准确来说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那套房子,就位于地铁沿线,因此没花多少时间便站在了褪色的对联前。
进门打开灯,空荡荡的房间冷冷清清,一切还如离开前的模样,就连沙发上靠枕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
是啊,不用想也知道他父母也不会过来,除了他自己谁还会在意这个悲情满溢的伤心地呢。
符源拓给墙边半截子入土的扫地机器人充上电,又把冰箱、路由器等必用电器启动。
带上围裙,头上盖上毛巾,他拉开茶桌的抽屉拿出一包一次性抹布打算对客厅卧室裸露的平台进行大扫除。
虽然窗户紧紧封闭着,但太久没人活动的房间依旧落了些灰尘。
他正收拾着,好友李贞媛发消息询问他是否安全到家。
符源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她一个视频电话打来,导致手机播放的歌曲中断。
手忙脚乱接通视频,身着FENdI连衣裙、锁骨上挂着大大的tiffany项链的好友与家庭贫穷煮夫装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贞媛似乎在参加什么聚会,除了项链之外耳垂还佩戴着Van cleef & Arpels的耳环,瓷器一般的皮肤上是盛放的桃花般的妆容。
反之符源拓素面朝天,扫除累的他脑供血不足嘴唇发白像一只千年吸血鬼。
“哎呀,阿拓你怎么搞得,怎么和菲佣一样?”李贞媛惊呼,“我可是在小王子面前把你吹得天花乱坠,把古往今来人类创造出的所有赞美之词全给你用上了。”
小王子是李贞媛给男友起的的代号,后者作为大海市景家、天衍集团的少爷,与自己自吹自擂的玩笑话相比得到这个称呼实至名归。
“低调,低调,”符源拓借着打电话坐在沙发上休息,“别忘了实事求是是我们要追求的目标。”
“好好好,”李贞媛给自己来了个全身特写,“你觉得我今天的样子美不?”
“别秀了,”符源拓怎能不知她的心思,“我看见你的奢侈品了,小王子给你买的?”
“yes,”李贞媛露出得意的笑,“今天他表哥从国外回来,邀请他和几个朋友聚会,我有幸被小王子带着出席了。”
“我趁着上卫生间和你视个频。”
“咱不是说,大海市果然是国际都市啊,这金碧辉煌的,请你吃顿饭怕是得花我一个月生活费,有钱人的世界果然美好。”
她说着身形旋转给符源拓展示了高档会所的布局陈设。
符源拓要说不羡慕也不太可能,但他破碎的原生家庭会更让他渴望陪伴,金钱再多没有亲情于他也无用。
“贞媛,矜持点,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别太拜金让人看笑话。”
“我知道我知道,”李贞媛压低声音,“这不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场所吗,阿拓你也别追你那个什么破直男学长了,你看你舔了人家一学期,最后连个吻都没捞着。”
“还倒贴钱。”
“我听说小王子的表哥是天玑集团会长的独子,好像是gay,要不介绍给你?”
“只不过婆媳关系maybe not so easy。”
“are u sure?”符源拓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站起身敞开双手,“你看我这样别说天玑集团了,田鸡集团也瞧不上啊。”
李贞媛扑哧一笑:
“阿拓你刚刚不是说让我不拜金吗,这会儿咋又妄自菲薄了?”
符源拓纠正:“我刚也说了实事求是,你就单记这一条是吧。”
“e...”李贞媛一时语塞,转头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什么,立马切换贵妇形态,笑着朝那边优雅地招手:
“老公我在这儿~”
然后又小声给符源拓解释道:
“阿拓阿拓,小王子来了。”
按照符源拓所知,自己的好友与这位景家少爷多说在一起三个半月而已,老公这个称呼真的不早吗?
不多时,一名西装革履、梳着着利落的发型、丰神俊秀的男青年出现在镜头内。
他的五官格外大气,两道龙眉横阔天仓。
“阿拓,这就是小王子。”
“老公,这个孤寡男大就是我和你经常提起的好集美。”
李贞媛挤进屏幕为两人相互介绍。
“景哥好。”符源拓火速摘下头上的毛巾。
“你好。”景琮琤的手臂习惯性地环住女友的腰肢,另一只手指着符源拓炸毛的头发:
“哥们,你这造型挺别致。”
“我刚也这么说的,”李贞媛附和,“阿拓你看你,都吵到小王子了。”
“那倒不至于,”景琮琤表情毫无介意之色,温柔地提醒女友:“贞媛我们该去和泷胤表哥敬酒了,等会再和你朋友聊。”
“好哒,”李贞媛亲昵地回应,靠向话筒偷偷说道:“阿拓等我吃完饭刷小王子卡给你买LV的巧克力。”
“半夜等着审我的美照~”
“byebye~”
“快去吧快去吧。”符源拓主动替她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进门已过两个小时,口干舌燥之余肚子感觉饿得咕咕叫,拉开冰箱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又翻找厨房的柜子,里面印象中自己放过不少面包与速食产品。但直到所有柜门都被打开,仅找到一袋未开封的大米与白面。
“*了狗了,我怎么吃的这么干净。”
他累得不行,瘫躺在沙发上,一边思考需要什么一边从美团的超市上选购。
选着选着,最不愿看见的电话号出现在手机顶部。
“wai?”符源拓不情不愿地接听,“你有事吗?”
“小拓你怎么和妈妈说话呢?”叶霜遣才升起的喜悦被儿子一盆冷水浇熄,“妈妈给你发了那么多条微信,你怎么都不回啊。”
“妈妈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可担心死了。”
“要不是给辰昊那孩子打电话我都不清楚你回家了。”
她说着言语中流露出几分伤感,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你吃晚饭了吗?要不来你韩叔叔这里?妈妈下厨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不用,”符源拓拒绝的干脆,“你要是真担心我就转账,我自己会找地方吃饭。”
他是真的讨厌与父母产生任何意义上的接触,要是真的爱自己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没一个人接纳现在长大了有赚钱能力了开始示好,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辛酸苦楚又有谁知。
这种惺惺作态符源拓深恶痛绝,只会勾起他内心更多的恨。
况且他们两个的家庭自己哪来的脸去,反正也融不进去还尴尬得要命,索性:
“还有,我已经说过N次了,你们家我是永远不会去的。”
“小拓你都成年了,怎么还这么意气用事,”叶霜遣无奈,“你不愿意来就不来吧,妈妈给你做好送过去可以吧。”
“我不想看见你,顺便也告诉你前夫,我也不想看见他,你们俩谁来我都不会开门,别给我找晦气。”符源拓忍耐值到了极点,“好了我挂了。”
“小拓你等...”
戛然而止的声音,宣告又一场不欢而散的交谈。
符源拓也想懂事,但每做此想时便会牵扯出过去的伤疤,历历在目的是天伦悲剧,是破镜难圆。
他也曾吐露过真心,关于自己是gay的事情,还未宣之于口,仅是东拉西扯地试探便被父母态度严明地喝止。
作为一个gay本就挣扎于世俗的白眼,家人若也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反对歧视,真不知还有哪里会是自己温暖的港湾。
实践证明,真正能理解自己的人,不会也不可能是自己那生而不养、不教而诛的父母。
无法割舍的血缘,牵扯着不能抹去的关系,长久背离的家庭,走向了三个殊异的道路。
及时止损,终究还是要自己向外找寻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