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镇通往码头的道路异常平整,仿佛是专门为频繁的货物运输而精心铺设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车辙印清晰可见,这些痕迹见证了陶瓷制品被源源不断运往码头的繁忙景象。
糖霜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些狗官,只知道搜刮民膏民脂,中饱私囊,连条像样的路都不肯给老百姓修!”她的声音中满是愤懑与不平。然而,其他人虽然内心深有同感,却并没有附和糖霜的话。
自从进入浔阳城后,经历了诸多变故,如今两个狗官已死,百姓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生活也有了盼头,大家心中的阴霾已经散去不少,总觉得小姐和陶少爷的这波操作,九江郡百姓的生活总会慢慢恢复过来。
“小姐,码头那里,我们不能那么多人进去。”重三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言语中似有所指。
“重三哥,你什么意思?”
重三的话让糖霜瞬间变了脸色,她敏感地觉得这话分明是针对她和春桃的,是在欺负她们两人没有本事,是不想带她们。
于是,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齐刷刷地向重三射去。
重三哪里受得了两个姑娘这样的目光,被看得心里一惊,甚至觉得身下的马都打了个趔趄,受惊般地嘶鸣了一声。
景春熙自然明白重三的顾虑。上次探察码头时,重三就是独自一人前往的,还说这里驻扎的士兵很多,人进去一多被发现的几率肯定更大,所以必须谨慎行事。
但是景春熙没有这么早下论断。
他们继续前行,走了大约二里地,天色已经阴沉下来,但还没有完全黑透。重三指着旁边一片小树林说道:“马只能停在这,上次马车我也拴在里面。”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是不是让糖霜和春桃两位姐姐在这里看马?”
“你——”糖霜气极,用手指着重三,却不敢再说下去。她心里清楚,重三就是是故意的,明晃晃地打击报复,想让她和春桃留在这里看马,不让他们参与后续的行动。
景春熙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争执,只是跟着重三走进树林的深处,将马拴好后,又带着众人走出树林。
重三带他们找了个视野开阔的最高处。他指着底下一排排的屋子,说道:“前面两排就是装瓷器的库房,装茶叶的也有三间,后面三排住人。”
众人看了一下,做了个大致的了解。便将目光投向了下面的浔阳江。
往远处看去,先是看到了绵延向两边的江水,江面宽阔,在这阴沉的黑夜里,江面白茫茫一片,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那几排房子再往下不远处就是码头,码头正中停泊着很多大船,有的已经燃起了油灯,闪烁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小蛮数了一下,马上汇报说:“大船一共八艘。”
码头两边不远,还可以看到不少小船,从山顶往下看,每一艘小船都显得格外渺小。
码头位置灯光比较集中,隐约有人在蠕动,从上往下看,那些人影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忙碌。
阿七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有人在搬运东西,别不是又要出船了吧?”
根据上次探来的消息,拉瓷器的船出行没有规律,一般都是货多了就拉。看下面这阵势,今天应该就是出船的日子。
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伸出手已经不见五指,码头却显得更加光亮,灯火通明,下面蚂蚁一样的人流还是络绎不绝,仿佛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景春熙轻声叫了一声“春桃”,春桃立刻从身后递过来一大包东西。这是景春熙下马后,假装从马腹上篓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刚才一直让春桃拎着,现在大家才注意。
“还是迷药。”
景春熙说道:“你们负责把衙差和士兵都解决了,我带糖霜和春桃到码头看看。”
笔直往下的大路,一直通往那三排房子的旁边,穿过库房后可以直接抵达码头,这条路是骑马、拉车、日常行走的必经之路。
但是刚刚景春熙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站的位置,还有一条当地百姓踩出来的小道,平时应该没有多少人走。
这条小道走下去虽然弯弯绕绕,却可以直插码头的左侧,走到码头应该也就几十丈,但与右上方的库房有点距离。
就在刚才,看到那八艘大船后,景春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探查欲望,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
她的安排无人敢提出异议,但小蛮看了看阿七和重三,又看向七月和九月,几人的表情都微微闪了闪,露出一丝担忧。如果小姐只是带着糖霜还好,可是再搭上柔弱的春桃,真的能行吗?
虽然从山坡往下看,没见几个人,但重三可是说过,这里的衙差和士兵不会少,起码有上百人。
感知到他们的异样,小蛮和七月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把步子迈过来。
景春熙敏锐地发现了,立刻瞪了他们一眼,冷冷地威胁道:“谁敢跟着?明天自己回青山庄去!”
两人无奈地退缩。
阿七看了一眼小姐的神情,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把迷药分给每个人,接着说道:“重三,你和小蛮负责码头;我们五人负责处理库房和附近的所有人,你们两个护卫负责右侧,七月和九月居左,我居中。都给我看严实了,一个都不能遗漏,全部迷倒。”
阿七说完,把面巾一戴,率先从小树林跑了出去,然后几步就跃到了路的另一侧,很快就隐身进了另一侧的树林里。
其他人纷纷跟上,刚开始还能看到对面的灌木丛在微微抖动,一会儿后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