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凯旋一把拉住她,没让安柏摔倒。
只是,她在下滑的时候,右腿外侧被一株有些锋利的硬叶植物划伤了。
一阵剧痛,安柏不禁皱眉,眼眶里凝了泪。江凯旋没有说话,看到伤口正不住地流着血。他正欲俯身,又想起安柏穿的是裙子,停下了动作。
慢慢地带她来到一个石块上坐下,他查看着伤口。
不深不浅、只是一直在流血,伤口血红,此刻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在腿上显得愈发明显,有些触目惊心。
他身上的冲锋衣早就给安柏穿上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t恤。
果断地脱下来,绑到安柏的伤口处。没办法处理,起码要先止血。
他果断利落地包扎,将白色t恤打成一个结。
此刻江凯旋上半身完全裸露,她蹲在安柏面前,安柏的视角,一抬眼就是他规整漂亮的六块腹肌,此刻身上流着雨水,有点……湿身诱惑的味道??
……等等等等!
安柏猛地清醒,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凯旋包扎好了,一边抬头一边问她:“疼吗?”
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却看到安柏偏过去的头,脸颊很红。
江凯旋垂眸,想到了什么,弯唇笑了笑,背对着她蹲下。
安柏有些懵,这是……要背她吗?
“上来。”江凯旋言简意赅。
安柏微微挪了下右腿,有种钻心的痛。
现在这样,走路她是不可能走的。于是便乖乖攀上江凯旋的背,把手搭在他肩上。
江凯旋背着安柏,稳稳地走在山道上。
“江凯旋……”
“嗯?”
“这里……会有蛇吗?”
江凯旋没有立即回答。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带着一点轻颤,是因为冷,也是因为恐惧。
他唇角微微勾着,很想逗她。
“有的,不走运的话,还会碰见狼。”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身上的人儿缩缩身体,抱他抱得更紧。
安柏沉默了一阵儿,又低低地问。
“那你……能打得过吗?”
……
“可能不行。”江凯旋低低地笑了一声,眉眼间全是笑意,“有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会被吃掉的。”
安柏心下一悸,却又小声嘀咕,安慰自己也是在自欺欺人。
“你长得帅……先吃你。”
江凯旋低低地笑了一声,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小怂包,骗你的。”他语气带着一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换来的就是安柏在他背上锤了一下。
小姑娘能有多少力气,轻轻的一拳,跟着一句埋怨气恼的“讨厌鬼”,却像是锤到了江凯旋心里。
“江凯旋,你是什么时候……迷路的?”
江凯旋想了想:“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和孟铭慧出来找柴火结果迷路了,我靠着太阳辨别出来了方向,但是孟铭慧当时累极了,我就打算一个人去前面稍微探一探路,找到路再去接她,后来……”
“后来就遇到了山体滑坡,我和她也走失了。”
“啊……”安柏有些担心,“那她会不会出事……”
“这个不用担心。”江凯旋安慰道,“我在找到你之前,有一阵儿手机勉强有信号,我收到钟鼎的短信,他本来是上山来找我,没想到遇见了孟铭慧,也是好事。”
安柏松了一口气,江凯旋身边的钟鼎,是个很靠谱的人。
江凯旋虽然走在崎岖泥泞的山路,每一步却都稳稳当当,安柏被他紧紧地背着,刚才在树下的睡意全都跑了出来。
将脑袋伏在他的后颈,睡着了。
江凯旋看着天上的月亮,已经从乌云中露了出来,雨不知是何时停的。
他低下头,感受着背上小小的一团,呼吸声均匀,睡得很香。
吹在山上的山风再没有那么冷,泥泞的山路也没有那么难走,一如他的心底,再没有那么孤独。
钟鼎找到孟铭慧时,她捂着肚子蜷缩在一颗巨大的石头后面。
走上前去,看见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你……”
孟铭慧听到声音,忍着痛强撑着抬眼,看了看来人。
是他。
江凯旋那个很高冷的朋友。
“你受伤了吗?”
钟鼎看她难受成这样,下意识地问。
“我……生理期。”
钟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说话。
“这里是滑坡带,很危险,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孟铭慧喘着气,痛苦地摇摇头:“对不起,我……我真的站不起来……”
这句话气息越来越微弱,说完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钟鼎的神色更加紧张:“孟铭慧,孟铭慧!”
……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孟铭慧又疼得晕了过去,钟鼎心一横,非常果断地放弃了寻找江凯旋。
他调整了个角度,单手将孟铭慧扛在肩上,寻找安全区。
夜幕降临,钟鼎看见不远处有一间竹屋,里面有灯光。
有柳暗花明的惊喜,但是钟鼎仍然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才扛着孟铭慧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看着,鬓发皆白,眉眼却生得凌厉,神情严肃。
看见自家门前,一个男人扛着一个女人,也是惊了一下。
“这是……”
“您好,山体滑坡,我的朋友因为身体原因昏厥,可否在贵府借宿一晚,让我的朋友,稍事休息。”
老者严肃的目光不住地打量他,钟鼎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真诚。
半晌,看人摸摸胡须,淡淡道:“进来吧。”
屋内有若有若无的竹香,点着小火炉,让山中的夜晚不那么冷。
老人带着钟鼎来到一处客房,钟鼎轻轻地把孟铭慧放到榻上。
拿了被子过来,将她紧紧包住,看着她因疼痛紧紧蹙着的眉头,眸光沉沉。
他站起身问老人:
“您这里,可有红糖和鸡蛋?”
老人看着孟铭慧的神色,大概猜出了个八九分。
“有,随我来。”
老人讲他带进了小竹屋的厨房,炊具很简单,从木柜中拿出一个布袋,是半袋红糖。
“鸡蛋在那里,热水自己烧,东西用完,回归原位。”
他低头道谢,老者懒得再理他,自顾自休息去了。
钟鼎拿了一个小锅,先煮了两颗鸡蛋。
鸡蛋煮熟了,钟鼎又重新添了水,水开了把红糖放进去,又把剥了皮的鸡蛋丢进去。
十五分钟,热腾腾的红糖煮鸡蛋被盛在了碗里。
钟鼎端着碗去找孟铭慧,发现她已经醒来。只是依旧很虚弱,坐了起来,看着床头。
看到他进来,无力地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钟鼎沉默地走过去,把红糖煮鸡蛋放在床头。
“谢……谢谢。”
钟鼎摇摇头,声音有些轻:“喝吧。”
孟铭慧浑身无力,在山上一个下午,肚子也确实空了。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地喝着。
一碗红糖水加两颗热鸡蛋下肚,孟铭慧舒服了不止一星半点。
身上有了力气,肚子也没有那么疼。
钟鼎全程靠在墙上看着她。
孟铭慧想不到说什么,低声讪讪道:“早知道昨天不吃那盒冰淇淋了,疼死了……”
钟鼎正好低身来收拾碗准备拿去厨房洗。不知道是不是孟铭慧眼睛花了,钟鼎貌似笑了一下。
“疼死,活该。”钟鼎低低的。
孟铭慧第一次见他不那么正经,先是愣了一下,后又不由得低声嘀咕:“37度的嘴里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钟鼎正要出门的身影停了一下,回眸看她,问:“那37度的嘴里是怎么吃掉-4度的冰淇淋的?”
孟铭慧一时语塞,她清楚地看到,钟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此刻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个人忍俊不禁的时候,面上没有那般凌厉,多了一丝柔和和烟火气。
还挺帅。。
被他噎了,孟铭慧傲娇地嘟嘟嘴,把头撇到一边。
钟鼎收拾完东西回来,以为孟铭慧已经睡着,正欲关门,却听到她在里边唤他。
“……钟鼎?”
钟鼎闻声进来:“有事?”
“今天……”孟铭慧不自觉地捏着被角,“谢谢你。”
钟鼎仍旧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用”。
孟铭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好像……麻烦过你很多次了……”
第一次是在盛宴,钟鼎帮她解围;第二次是胃出血,钟鼎送她去的医院;第三次是过年的时候,她蹭了他一顿饭;第四次是在洛杉矶;第五次是今天……
钟鼎轻轻弯了弯唇角,只是道:“不用谢。”
呃……
“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说着,孟铭慧又想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不起!你应该很累了,去休息……”
“我还好。”钟鼎走到阳台,坐在窗边的竹凳,“说吧。”
“你和江凯旋认识很久了吗?”
“嗯。”钟鼎稍微思索一下,点点头。
孤儿院的时候就认识了,是很久了。
“那你……”孟铭慧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你前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正在喝水的钟鼎突然呛住,隐忍着咳嗽。
孟铭慧吓了一跳。
她……说错话了……?
钟鼎回复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孟铭慧正要说他不想说的话当她没问,他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没有结过婚。”他眸光很淡,“柚子,是我在出租屋门口的垃圾桶捡的。”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天气灰蒙蒙的,干冷干冷的。
钟鼎低着头去扔垃圾,却看到一张惨白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
他捡起来,小家伙就剩一口气。
再过一个小时,一定会被冻死。
孟铭慧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巴。钟鼎那样疼爱的小家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派出所找不到她的父母,又没有人愿意领养,警察那边的处理办法是:等小家伙在医院把身体恢复过来后,就送到孤儿院。”
孟铭慧没敢问,为什么……不送到孤儿院去呢?
钟鼎没再说下去,孟铭慧不太会懂的。
她有个很和睦幸福的家庭,有支持她梦想的父母。
孤儿院对孩子来说,不是个幸福的地方。
察觉到气氛的低沉压抑,孟铭慧笑着岔开话题:“你在哪里上的学啊?”
……
“c市。”
“c市?”孟铭慧惊奇地睁大眼睛,“那好巧啊,我中学也是在c市上的,你在哪个学校?”
“我……”
钟鼎未说完的话,被孟铭慧的手机铃声打断。
那边是经纪人梁綦庆幸的声音:“终于通了,小姑奶奶,你没事吧?”
“我……”孟铭慧声音很轻松,“放心吧梁姐,我没事。”
“那就好,我给节目组报个平安,综艺其他嘉宾已经平安下山了,你没事的话,就剩江凯旋还没联系上。”
“江凯旋?联系不到他吗?”
梁綦:“还没有。”
……
挂掉电话,孟铭慧看见钟鼎,这才想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找江凯旋的吧?”
钟鼎无言地点点头。
她更加担心了。
“他……他不会出事吧……?”
钟鼎很认真地想了想,“他没有那么弱。”
江凯旋体格不瘦弱,行动比兔子还机灵。
应该不会出事。
“孟小姐,已经一点了,早些休息。”
看到她点头,钟鼎转身准备离开,又突然被叫住。
“钟鼎!”
他回头。
“以后可以改个称呼。”孟铭慧挂着明媚的笑容,“我们算是朋友啦!”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随后轻轻弯唇,点点头。
“好。”
第二天一早,孟铭慧醒来时,发现钟鼎早已离开。
老人把钟鼎写的字条递给她,刚健有力的字迹如劲松般,钟鼎写得一手好字。
“山中信号已紧急恢复,在此等待救援到来。抱歉我的朋友,钟鼎先走一步。”
孟铭慧双指捻着字条,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安柏再次醒来,右腿已经换上了洁白的绷带,她坐起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使劲回想。
她好像被江凯旋背着……睡着了……?
……然后呢?
外面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墨清锦。
“醒啦?”墨清锦微笑着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不发热了。”
“我……我高烧了吗?”
“对啊,那天你大哥一听到消息就开车去Z市,没等到救援队找到你,倒是江先生把你给背下来的。”
“随后你大哥就带你和江下。先生回来,路上你开始发烧,他就直接把你带到这里。”
“医生来看过,倒也不是伤口发炎,只是你淋了雨,受了惊吓又吹了冷风,有些着凉。”
安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哦,那我还……挺乖的吧?”
“白白,你可不乖,江先生把你放下来,等你安顿下来,打算要走,你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啊……
安柏心虚抿唇,“我有这么……这么……”
当着她大哥大嫂的面,她有这么不矜持吗!!
“江先生也没有强硬地要松开你的手,就那么任你拉了半夜,第二天清晨,你仍旧没有醒,他轻轻离开了。”
安柏恍然大悟,又连忙问。
“嫂嫂,我睡了多少天了?”
墨清锦看着她的眼神,“前天晚上,他们把你带回来的。”
!!!
安柏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怎么一下睡了这么久!
正说着,陈妈在门外敲门:“夫人,白白小姐,早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