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填好的校长推荐表交给有些中年秃顶的班主任,对方翻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把表格放进了文件夹里,他咂了咂嘴,还是没忍住又开口劝了一句:“相叶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自学的效率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在学校吧,如果成绩下滑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谢老师,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您放心,我会分清主次的。”
见堪称自己心头宝的好学生坚持,了解她的家庭情况的班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了办公室。
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一起在门外等她,他心情颇好,因为绘里世去基地工作的话他把凪诚士郎拖去集训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而且说不定绘里世也会因此产生对足球的兴趣——是的,他到现在还没死心。
“为了庆祝绘里世面试以及推荐入学考核通过,等下一起去喝饮料吧?”他伸手揽过绘里世的肩膀,“我请客。”
绘里世偏头走位躲开他的手:“在学校里还请务必和我保持距离……不想被玲王的后援会死亡凝视。”
“明明我也有帮人给绘里世递过情书吧?”
“那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拒绝就好了,务必。”
凪诚士郎挂在御影玲王的身上:“lemon tea~”
“每次都喝这个啊,我说凪你就不想试试其他口味吗?”御影玲王任劳任怨当载具。
“呜啊……”他打哈欠,“想别的口味好麻烦。”
御影玲王今天也骑了车,凪诚士郎自觉把自己从他背上转移到了他的车后座上,极大地给绘里世减轻了负重。
他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目光触及到放学的人群中身高格外醒目的男人时因为对方和自己相似的发色而停留了一瞬,抬手示意同伴看:“绘里,玲王,你们看,那个盲人好厉害,不用盲杖也走得很好呢。”
“不要过度关注弱势群体啦凪,”半蹲着系好鞋带的绘里世站起身来,蹬起车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向那位听起来很是身残志坚的残疾人方向看了一眼,“盲人的听觉很灵敏的——”
她整个人突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卡了壳,在表面呆若木鸡的同时内心的小人开始拼命地尖叫抓挠起来。
明明戴着看似完全不透光的黑色眼罩,身形颀长的青年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把头转了过来,紧接着向她露出了灿烂过头的笑容:“好久不见啊绘里世,看起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
“呵呵……”绘里世扯动唇角,“托您的福,五条老师。”
乙骨忧太现在整个人都快自闭了。
今天结束和禅院真希的对战训练后五条悟突然告诉他要带他去找一个能让他的剑道水平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往届前辈,但他没想到五条悟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白宝高中。
赫赫有名的东京偏差值第一的重高名校,按他的成绩,就算十辈子也不可能考得上。
正值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带千鸟格装饰的笔挺西装制服、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优越自信来的优等生,自认阴暗系角色的他被夹杂在其中,只觉浑身不自在,很想脚下突然裂开一条地缝好让他藏进去。
五条悟倒是兴致勃勃,看着和高专截然不同的气派现代校门与教学楼感叹不已,说什么时候我们高专也能有这个条件就好了。
乙骨忧太头也不抬目光空洞地紧盯着地面,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直到被五条悟拍了下脑袋提醒“快和你学姐打招呼”才精神一振遽然抬头。
先入为主地以为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和五条悟有亲戚关系的白头发高个子男生是五条悟带他来找的人,他猛地向他一鞠躬:“我是东京都立咒——呃。”
被五条悟撞了一下后腰,他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紧急被将要脱口而出的“咒术”给咽了下去,含混道:“高专的一年级生乙骨忧太,前辈好。”
凪诚士郎:?
“忧太,你今天是没睡醒吗?我说的明明是学姐吧。”五条悟把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学生的脑袋扳到正确的方向,“是这边,这边啦。”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闹了笑话的乙骨忧太涨红了脸,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绘里世:“……没关系?”
见紧张过头的乙骨忧太结结巴巴字不成句,深感自己劳碌命的五条悟叹气,只好亲自出马:“绘里世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有些私人的请求想拜托你,是有关忧太的。”
“啊,可以是可以。”绘里世点头,把单车推到不会妨碍通行的地方重新撑好,“凪,玲王,稍微等我一下。”
“嗯好。”
虽然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疑,但绘里世似乎和白发青年很熟悉的样子,藏下心里忧虑的御影玲王就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凪诚士郎抓住了绘里世的手,用力到骨色透出肌理,以至于让绘里世感受到了些微的疼痛。
她不明缘由,尝试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只好问:“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都说了要按季节换衣服啊。”
“……”
凪诚士郎抿起了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时的心情,只是小声说:“……别去。”
本能地感觉男生所说的“高专”就是绘里世高一时所在的学校,他的胸腔里莫名生出了一股烦躁与窒闷,像发现自己的宝物被觊觎的野兽那样戒备而应激地睁圆了总是藏在过长额发里没精神地微微垂着的眼睛,被掩在锋利眉骨隆起的阴影里而显得色泽较平时更加深邃的瞳孔里几乎透出冰冷的戾气来。
倒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瞪了的五条悟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他大大咧咧地竖起手指摇了摇:“小朋友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只是找绘里世说几句话而已,很快就会把她还回来哦。”
绘里世这才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其实根本完全没明白),默默地想肯定是五条悟无论从打扮到言行都给人的感觉太不可信了才会被人这么误会:“没关系哦,五条老师是我高一时的老师,我在那里时承蒙他的照顾。凪不用担心,而且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
五条悟佯装感动地隔着眼罩擦了擦眼角:“要是现在的新生都像绘里世这样尊师重道就好了。”
想被尊敬的话请先展现出老师应有的可靠形象来吧五条老师——绘里世腹诽道。
凪诚士郎的眼睫抖了抖,还是慢慢放开了手,看向绘里世时眼神变成了透出委屈来的雾蒙蒙的潮湿:“很冷,不想等太久。”
“嗯,我知道。”
绘里世解下自己的羊绒围巾来系在他的脖子上,温暖厚实的织物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也藏起了他依然紧紧抿着的削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