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仪蛾眉杏眼,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但比起张宣仪的娇俏,她显得更加成熟妩媚些,容貌在宫中那些妃嫔们确实也算得上出众。
她今日薄施胭脂,衬着雨色天昏,竟然更显得娇丽。
自她坐下后,阿璀虽留意着她,但目光却照旧看向外边景色。
也没有说话,一来阿璀性情如此,向来寡言;二来阿璀与她也并不相熟,这乍然面对面坐着,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杜宣仪甫一坐下,便暗暗打量起阿璀来,听说这位公主行事特立独行,惯常也不爱与人打交道,就连在皇后处也少有见到她的。
但那日皇后娘娘请后宫赏荷时,她们得以近距离看过这位公主,观她言行举止,虽是个安静不爱说话的人,但显然态度温雅,性情也是和善可亲,并不像后宫里人们传说的孤傲不好相处。
况且陛下近来常往自己那边去,听得传言好像便是因为这位公主。
先前自己言辞冒犯却被听了去,心惊胆战许久本想去请罪,却不想陛下并未见自己。虽说太阳底下站了许久最后中了暑,但也算因祸得福。
原本她还不解,为何陛下先时并不愿见自己,至晚听说自己中暑发烧时却又亲自来瞧自己。
后来听说是因为殿下与金河乡君交好,当日她与陛下说话时提起金河乡君之后,便又问起自己,并没有因自己先前的言辞冒犯而生气,这才有了后来陛下注意到自己的事情。
虽然这些传言来自何处,杜宣仪自己也说不清,传得多了,更加难辨真假。
但杜宣仪当初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是有些懊悔自己当初在私下里生的口舌,又暗自庆幸这位公主殿下大度,对自己的那些口舌并未计较。
否则依她一言可左右陛下想法,若是陛下因她的态度对自己生了不满,那自己岂不是自此没有了出头之机?
“那日也是在此处,我是瞧见殿下的,只是那时私下里言辞不谨,冒犯了殿下,故而不敢上前来拜见。”杜宣仪斟酌着先开了话头,解释起那日的事情。
她说的那日,阿璀是知道的,但阿璀其实并不知道她那时说了些什么话。
那些话当时虽落在黄栌耳中,却未曾传到阿璀那里。
所以当下她说这番话,阿璀有些奇怪,但略一想也猜到几分。
“但殿下大度,未有怪罪,妾却实在羞愧。日前赏荷之时,再次见着殿下,便觉得殿下亲切和善,今日在此偶遇电信,也不能不说是妾与殿下的缘分。”杜宣仪笑道。
先前不知杜宣仪性情,今日这一见,却不想这杜宣仪竟是这般长袖善舞的人。
只是她这些话弯弯绕绕恭维太过,阿璀到此刻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先前与金河乡君见过几次面,金河乡君也与我说起宣仪,言辞间多有赞叹,说宣仪蕙质兰心。只可惜我确实性情孤僻,不愿与人多打交道,不然若是早见过宣仪,也不至于生出那些误会来。”阿璀觉得自己如今也是长进了,这些弯弯绕绕不入心的话,也能拿捏得驾轻就熟了。
“妾与金河乡君在闺中便亲近非常,时时相伴,虽非亲姐妹,但更胜似亲姐妹。如今妾入了宫,倒不能时时相见,好在皇后娘娘爱重乡君,常令乡君入宫来,妾也因此能多见得乡君几面。”杜宣仪说起与金河乡君的姐妹情深,倒是丝毫不掩,只是她话里头一口一个乡君,反倒是将她话里头的姐妹情深大打了折扣。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乡君婚仪了,也不知到时候能否给乡君添妆,我还多准备了些好礼呢。”
杜宣仪话很多,说她与金河乡君之间的姐妹情深,说她自进宫后对皇后娘娘的尊崇敬爱,说她见到公主殿下后之后对她的亲近喜爱等等,阿璀几乎搭不上话。
好在大多时候她都是自顾自地说,也不在意阿璀是否应了她的话。
阿璀也是没想过她是这样话多的人,瞧着她说话,竟然有好些时候都来不及瞧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连一旁黄栌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正想着看看阿璀的意思,是不是要寻个由头打发她走。
这会儿黄栌倒真的是相信了她今日在此处,确实是与殿下偶遇了,若是真有什么目的要见殿下,竟然还能扯这么多,也是够有耐心的。
杜宣仪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那日给阿璀送的礼物:“那日命人给殿下送的礼物,殿下可看过不曾?其余物件倒也寻常,倒是那对镇纸,上头的玉雕工艺以及镶金的工艺,可是大家的手笔。殿下可喜欢?”
“确实精美。”阿璀其实根本没亲眼见到那对镇纸,只记得那日黄栌给自己瞧的礼物单子上确实有这么个镇纸的。
杜宣仪听得阿璀这么说,更加高兴:“殿下喜欢便好,还当我们这些东西太过普通,入不得殿下的眼呢。”
雨势渐渐小了,黄栌瞧着自家殿下神情,上前来试探问道:“这会儿雨势小了,殿下可要回去?这夏日里的天气都是一阵一阵的,这会儿若不走,就怕回头雨又下起来。”
阿璀点头,站起身来,朝杜宣仪道:“宣仪也早些回去吧。”
杜宣仪见阿璀要走,自然不敢阻拦,遂起身相送。
阿璀自撑了伞走入雨中,身后槐娘黄栌赶忙跟上。
待回了春和宫阿璀日常起居的内殿,白芥子送了温热的茶水来给阿璀,阿璀接过,一盏茶直接便见了底。
白芥子见状,忙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有些不解道:“殿下既然渴了,早些与我们说便是了,或是早些回来也罢了,偏还与杜宣仪说了那么久的闲话。”
那边金樱子也抱怨:“这杜宣仪也是在话多些,拖着殿下这许久,说来说去就是那些闲话,都没说到什么正事。”
那边黄栌送了擦手的毛巾来,对她二人道:“殿下跟前,莫说多口舌。”
那两人便相看一眼,便只得噤声。
阿璀却道:“她那些闲话才是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