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撇嘴,“你表姐哪位?别来沾边!”
谁认识吴薇表姐是谁?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她有血海深仇似的?
她招谁惹谁了?
吴薇抹了把眼泪,怒指江篱,“你还敢说些推脱的话,难道不是你在醉笙楼三楼扔下一名女子?”
江篱烦躁还嘴,“还扔下女子,我……”
余光瞥见安怀清,怔了怔,瞬间明白了什么。
“哦……你是说那位喜好女子的蠢货啊?”
对着吴薇泛怒的双眸,江篱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说吴薇啊,你如此激动,不是跟你表姐有一腿吧?”
吴薇哪儿能听得了这话,面色通红,人也猛地冲向江篱。
“看我今日不撕烂了你的嘴,还敢说我表姐是蠢货!”
只字不提江篱比较在意的有没有一腿之事。
“吴薇,你给我站住!”
“大胆吴薇,你当京兆尹府是闹着玩的吗?”
工部尚书和府尹同时呵斥。
吴薇迅速被衙役架到一旁,嘴也被捂得死紧。
孙妙适才咬衙役掌心的之事还未过去多久,吴薇没敢效仿,唯恐被砍晕。
“将军,小女实在愚蠢、鲁莽,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问题本就出在自家女儿身上,工部尚书只得不住地点头弯腰,陪笑脸。
“尚书大人的女儿是女儿,我江某的女儿就是草芥,可以任之污蔑?”
“吴莉,你该知晓,如果今日我女儿没这个人证,会是何等结果?”
吴莉眼皮颤了颤,不敢作声。
“回答。”
大将军语气平淡,仿佛随口一说,可吴莉还是从短短的二字中听出威胁来。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低声回道:“为官者贪污百姓粮食,轻则被贬庶人、流放边境,重则……”
“你的女儿便如此吧。”
将军居高临下的眼神睨过来,眸色毫无波动,好似对她来说,不过一个小小决定罢了。
吴莉心中一紧,忙跪了下来。
“将军,还请手下留情,我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
江锦华不耐打断,“吴莉,你真忘了?我母亲为何命丧于倭人之手?你比谁都清楚!”
当年,吴莉刚刚上任工部左侍郡一职,负责军器管理和制造。
她为省些开销,将价位昂贵有韧性的牛筋木,换成了缺乏弹性和抗击打能力的白蜡木。
如果不是用了那杆长枪,母亲绝对能在敌营里救出人后成功脱逃。
母亲不喜繁琐,没有专属长枪,每次征战都是随手拿上一杆。
可就是这杆不同以往柔韧的长枪,让她很不顺手,才会在善后之时不敌倭寇。
母亲被倭寇严刑逼供了整整五个日夜,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从身上流失。
当她过去找到母亲时……只剩森森白骨……
江锦华声音哽咽,眼神冰冷,“所以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不仅母亲,那次战役牺牲众多,不都是你所制造长枪造成的吗?”
母亲率兵十万,有近乎一万将士用这种长枪,均因枪杆问题含恨牺牲。
一万人……
背后更是一万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这么惨痛的代价竟是因她想节省国库开销,讨好前太女!
她回京都便将此事上报,以慰近万亡魂。
可前太女说不能让更多将士寒心,便只拎出工部尚书秘密斩首,告慰死去亡灵。
当年知晓此事的人不多,也就先帝,前太女,和当今圣上。
江锦华一直以为此事已了结,不想今日在养心殿外等候召见之时,听见里面谈论。
原来吴莉才是提出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次她还意图换成别的木质,美其名曰节省开销。
制造军器材料历来需经过多年潜心试验,而非几个月就能完成。
她倒好,仅两个月前发现一种尚可的木质就要更换,当真有远见!
吴莉愣住了,又急忙道:“不是,将军您听下官说,那种木料伸展性还可,是比较……啊……”
不待吴莉说完,长枪穿进她胸口,鲜血四溅。
吴莉下意识捂上胸口,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但江锦华直中要害,她仅动了两下唇,便一命呜呼。
在场的不论衙役,还是府尹都呆滞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纵然是正一品大将军,也没有诛杀朝廷三品命官的权利啊!
别说府尹了,就连江篱都跟着傻眼了一瞬。
在母亲沉着冷静的面颊上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下心。
“大将军……你……”几个简单的字,府尹差点咬到舌头。
江锦华抽出长枪,一甩上面血迹。
“府尹无需害怕,圣旨很快送达。”
母亲用劣质长枪遇险一事,女帝也谨记心中。
但此事已过去多年,不好公之于众,才命她将吴莉秘密斩首,过后随便找个借口即可。
可她如何能忍吴莉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只要看见吴莉,就会想起一万英魂和惨死的母亲。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还好阿三、阿四早在之前疏散了衙门外的百姓,这会儿也算‘秘密’斩首了。
江锦华扫视一圈,语气极淡,“大家可要管好自己的口舌,京兆尹,你是京都百姓父母官,定要给此案一个合理解释。”
说完,江家一行人都出了衙门。
唯留惊慌失措的府尹,和满脸泪水,连哭都无法哭出声的吴薇。
“母亲……”吴薇死死咬住衙役手掌。
这名衙役被咬了一次,这次彻底禁不住疼,一下抽开手,轻车熟路地将人劈晕过去。
意识自己做了什么,衙役声音低微,“大人,一不小心就……”
府尹三魂七魄逐渐回归,烦躁摆手,“昏就昏了吧,没听大将军说要合理解释吗?这人早晚都得死!”
这下好了,她不仅得把世女案子结了,还得帮将军‘圆’个杀户部尚书案!
你说她个四品小官到底招谁惹谁了?
——
三日后,驿道上。
三三足尖轻点,直至看到前方队伍,才隐匿一棵树后。
“京兆尹办事倒是快,当晚便将孙妙关押大牢,于今日问斩,至于工部尚书,她给编了爬山不慎、摔落陷坑,又不幸被野兽啃噬了大半身子。”
三四也站到她身后,低声回着,“郊山深林里野兽繁多,而尚书又没了半个身子,根本看不出死于长枪,算是比较完美的‘解释’了。”
随着接近前方人群,三三蒙住头发和眼睛以下部位,抽出利剑。
“一会儿我来吸引随行将士,你来杀人。”
“嗯。”三四也蒙住自己,利剑出鞘。
……
“大胆贼人,此乃奉命押行流放罪人,你竟敢……”
看守流放罪犯的将领话没说完呢,就见队伍后方有一人骤然倒下,血液蜿蜒流淌。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戴着枷锁、脚镣的罪犯们惊声尖叫。
而那两名‘贼人’跑得飞快,仅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首领急忙下马查看,发现死的是工部尚书嫡女。
一旁将士唏嘘,“啧啧啧,工部尚书还真是惨呢,刚失足摔死,自家那个企图诬陷江世女的女儿又死了,真是不幸。”
她看向首领,问道:“郡尉大人,可要去追?”
郡尉用力拍她脑门,气道:“就说让你遇事多动脑子!”
为什么别人没死,就死了工部尚书家的吴薇?
这不明摆着是将军府……
郡尉咽了咽口水,催促道:“将尸首掩埋了,我们也闭紧嘴巴,快些启程!”
将士傻傻点头,“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