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那哥们真帅
小镇上只有一所高中，名叫滨海。
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校门一百米开外，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和家长走出，天边夕阳西下。
火烧云连绵到天与海相接的尽头，莫离没等多久，就见纪年从门口出来，身旁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相淳朴的中年妇女，杨秘书雇来的家长；一个是纪年同龄的男生。
不良少年打扮的学生比纪年高一个头，发型前卫，打着耳钉，一股混不吝的张扬气。
莫离视线移动，落在纪年身上，发现他气质也不输不良少年。
或者说，还要再张扬一点。
叼烟又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大哥。
隔着一百来米的距离和人群，纪年借着狐朋狗友的火点烟，吸了一口，吐出薄薄的烟雾。
过长的额发偏向一边，露出半边漂亮的眉眼。
遥遥地，他望见靠在车旁的莫离，嘴角混不吝的笑容一僵。
这两天，他硬缠着莫离，来来回回和人讨论了十几个家长会的方案，最终来了一句“还是第一版吧”。
莫离明显是想骂他，但又顾忌自己的人设，最后只“嗯”了一声。
挺好。
还想做任务，就代表没想抹了脖子一死了之。
“有人接，我先走了。”
纪年掐了刚吸一口的烟，拉上垂到胸前的外套拉链，尽量表现出一个相对正常的样子。
“卧槽，那是你哥们吗？”
江音遥遥看见那辆低调的商务车，狠狠震撼了一把，“你那哥们真帅啊，道上的啊？”
“嗯。”
纪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舞到他面前，他能送你上黄泉道。”
“……”
话题瞬间终结。
丢下满脸无语的好兄弟，纪年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小跑到车旁，还没打招呼，就见杨秘书手机一举。
拍了张江音的照片。
“……他也要做背调？”纪年摸了摸鼻子，“那小子确实是个不良少年。”
“不好意思，纪小先生。”秘书皮笑肉不笑，“现在这个时期对莫先生来说很重要，容不得一点马虎。”
还好意思说人家不良少年，你好到哪去了？
他对任何与纪年有关的人都如临大敌。
杨秘书跟了莫离两年。
这两年里，他老板除了副业是杀手以外，没有任何令人操心的地方。
然而这两天，老板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硬要跟个小朋友待在一起。
各方调查的资料综合下来，他看得心都发凉。
纪年可不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他不是单亲家庭胜似单亲家庭，父亲常年在外务工，母亲又是大龄产妇，无法再生育，对孩子溺爱过头又严厉过头。
久而久之，养出来一个精神病。
纪年档案上列了几十条打架、违纪、逃课等等的记录，问题多得一时半会解决不完。
前两天去医院做检查，身体情况也不太好。
营养不良和发育的问题不谈，身上的旧伤也狰狞可怖，令人心悸。
更令杨秘书感到意外的是，纪年身上当时还有新伤。
一周以前的、几天前的、昨天的……甚至还有今天的。
肋骨轻度骨折、内脏微量出血，杨秘书听到这番话握紧了拳头，既愤怒又怜悯。
到底是什么人在以折磨孩子为乐？
“这个是两小时以内造成的伤……你要是真担心这孩子，就带他离开现在的环境。”
上了年纪的医生一头地中海，眉头紧蹙。
他说出的建议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照办，杨秘书点了半下头，动作微僵。
等等……两小时以内？
这段时间，纪年一直和莫离在一起，几乎不可能接触到外人。
那么，虐待他的人选呼之欲出。
杨秘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感谢医生，暗地里握紧了病历单。
回程的路上，他询问纪年：
“先生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是我让他抱我的，我身体太弱了。”
“……”
哦，我的上帝。
怎么还抱上了？
杨秘书沉默下来，默不作声地打开车窗，任由冷风刮进车内，自己在风中凌乱。
怎么办？
老板好像和一个小朋友双向奔赴了。
杨秘书再次考虑起自己的前程，考虑跟着莫离还能不能有未来。
——
选举投票日定在十一月初。
莫离过了一个半月的安生生活，每周除了演讲，就是休息。
纪年还在做学生和不良少年，每天跟江音厮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泡吧什么都干，偶尔也去看看镇子上的人家。
帮莫离观察一下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杨秘书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排除风险，买断了所有拍下莫离和纪年同框的照片，随时准备封锁消息。
连半夜三四点都在待命。
十月中旬。
一条微博热搜横空出世，揭露大热门候选人钱途的虚伪人设。
“爱妻人设和女儿奴都是假的，和初恋十一年长跑，结婚七年也是假的。
“他们已经分居两年，离婚一年，孩子一直是前妻在带，他一次都没去看过，光知道整天在网上营销自己，笑死。
“有图有真相，大家自己看。”
热搜中，九张图片佐证着这条博文的真实性。
先是博主和前妻微信采访的几张图片，聊天记录里，前妻的文字充满了悲伤和担忧，实在是忍无可忍才爆出这件事情。
【这对我和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很多人来骚扰我们】
【他拿孩子的抚养权要挟我，我只能净身出户，我真的不想和他有所牵扯了】
【……】
互联网时代，没有人轻信前几张不明不白的聊天记录，然而后几张，正是两人三年前的离婚证，以及净身出户的协议。
一名有口皆碑的律师对此进行了担保。
网络上的舆论彻底炸裂，关于一个谎话连篇、消费前妻和孩子的候选人，品行如此不佳的情况下，能否担任议员的话题引爆了网络。
许多人都倾向于，这种没责任心的人当了议员，也不会对民众有好处。
钱途的民间支持率一路下降，跌破百分之十。
……
“卧槽，这人也太烂了！”
学校楼梯间，江音看见朋友手机上的内容，嗤之以鼻，“垃圾一个！”
纪年无动于衷地敲着手机，转发微博给一个备注茉莉的人，单手敲字。
【你猜他是自爆，还是在憋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