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您所料,昨夜尧州突降暴雨,雨势之大,百年难遇,护城河水势湍急,大雨冲击之下,护城河大坝确实决堤了。”
“所幸徐总兵带领的江州大营的三万兵马在薛怀忆薛少爷和芷希姐姐的指挥下,提前将大坝的薄弱部位封堵加固一番。”
“又紧急疏散了沿岸三万百姓,所以此次尧州大坝决堤一事并未造成百姓伤亡。”
“大坝虽决堤,但造成的良田损毁和百姓房屋坍塌都在可控范围内,尧州知府一府应对足矣,不会引发大范围地动乱。”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松了口气。
“薛少爷和温姑娘在尧州一事中立下大功。怀忆表弟那边有驸马操心,青离你转告温姑娘,本宫不会让她白忙活。她父亲的事,本宫会放在心上,她自己所有未了心愿也可直接说与本宫。”姜妧姎对青离说道。
幸好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尧州大坝决堤一事才没有像前世那样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故土难回。
前世难民纷纷逃往各地,因无力维持生计,吃不饱,穿不暖,许多难民就地落地为寇,烧杀抢掠,肆意作乱。
大盛朝主力大军都在西北边境抵御南夏国的入侵,难民引发的动乱只能靠各地府兵镇压,效果甚微。
发展到后期,竟隐隐有动摇国本之嫌,景帝靠赫赫战功在民间积累的威望也遭到了质疑。
后来朝廷只能拨款,许以高额军饷,发动各地平民积极出谋献策,主动加入剿灭流寇的队伍中。
二表兄沈度就是被派往罗州剿匪时,丧命于流寇手中。
而剿灭流寇这场恶仗足足持续了一年半,才将大盛境内流寇尽数消灭。
代价是原本丰盈的国库日渐空虚,经不起丁点风浪!
这一世,尧州灾情损失已降至最低,想来不会蔓延至流寇作乱的地步。
如此也不枉她重生一回。
“今日早朝时,淳王殿下参了临江王一本,说临江王主持修筑的尧州大坝是豆腐渣工程,去年建成,今年才投入使用,一场暴雨就能使尧州大坝决堤,可见大坝质量有问题,难以达到防洪的作用。淳王殿下直言临江王殿下办事不利,在其位不谋其政,尧州大坝修筑过程中存在徇私舞弊之嫌。”
乐渊三言两语交代了今日早朝时,朝中气氛好剑拔弩张。
怕姜妧姎在府中等消息等得焦急,刚下朝容予便打发了乐渊回来给她传信。
“三皇兄怎么说?”
“临江王殿下被淳王殿下质问的哑口无言。”乐渊回道。
对于她这个三皇兄,姜妧姎是恨铁不成钢。
该说的不该说了,都跟他说了,他但凡走点心,派工部的人去验证一番,也不至于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这般不谨慎,不靠谱,前世容予怎么就和他搅在一起密谋谋淳王兄的反呢?
而梦境的最后,这么不靠谱的三皇兄似乎还成功了!
若前世真是不靠谱的三皇兄登上了帝位,那还真是大盛百姓的不幸啊。
想到三皇兄在朝堂上吃瘪的模样,姜妧姎有些幸灾乐祸,希望此番三皇兄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姜妧姎盖了姜黄色流云飞鹤蚕丝被,歪在贵妃榻上正详细地问着乐渊早朝的情况,楹风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孙公公来了。”楹风禀报道。
孙德胜?
姜妧姎挑挑眉,父皇打发孙德胜来干嘛?
“快请~”
姜妧姎从榻上下来,青离极有眼力见的蹲下身子服侍她穿鞋。
孙德胜走进来,青离的鞋还未给姜妧姎穿好,姜妧姎却急着起身相迎,已经站了起来。
孙德胜忙快走两步,制止道,“公主,你快躺下,莫要折煞老奴。”
“如今您身子贵重,来之前陛下还嘱咐老奴务必给您带句话。”
“哦?父皇要孙公公给本宫带什么话?”
孙德胜清清嗓子,道,“陛下让您务必养好身子,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派人进宫要。”
“内务府没有的,就开皇后娘娘的库房拿,皇后娘娘的库房再没有的,就开陛下的私库拿,若是再没有,便不计人力物力,差人去民间寻,总之就是公主您高兴就好。”
“陛下还说若是您躺得无聊了,烦闷了,宫中御用戏班子和乐师舞姬随您差遣。”
听到孙德胜的话,姜妧姎眼睛一亮。
父皇往日也是宠她的,给她的赏赐在他的一众儿女中都算是头一份了。
可像这次无条件地任她挑选倒还是第一次见。
她记得上一个有这种殊荣的还是刚进宫颇得盛宠的容贵妃。
“无功不受禄,父皇这话让本宫甚是惶恐。”姜妧姎笑道。
东西肯定要,场面话也不能不说。
孙德胜接道,“公主怎么能是无功不受禄?公主此次立下大功了!”
“哦?公公此话从何说起?”姜妧姎装傻道。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尧州大坝一事她跟容予说是她梦到的,这个理由骗骗容予还行。
毕竟关心则乱,容予心里有她,自然不会怀疑她。
可景帝心思缜密,她说多了,若是被景帝起了疑心,就得不偿失了。
“尧州一事,多亏驸马当机立断,调兵遣将,防患于未然,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南夏国在西北边境虎视眈眈。若是尧州再出乱子,内忧外患下,陛下定然寝食难安。”
“而驸马能早做防备,皆因公主的一场梦。”
“一场梦替陛下解了这困局,驸马派去的人在尧州大坝现场宣称奉得是陛下的命令,还为陛下笼络了不少民心。”
“化祸事为幸事,一举两得,怎能不让陛下龙颜大悦!”
听了孙德胜的奉承,姜妧姎也不过多解释,她想了想,问道,“父皇对我予取予求,那给驸马什么赏赐?”
她倒不是要替容予讨赏,只是想看看容予和她加起来的赏赐,够不够换她待会要提的请求。
孙德胜笑道,“擢升驸马为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的任命翰林院已经起草好了,吏部和中书省也已阅过,待盖上陛下的印信,即日起便能生效。”
姜妧姎拽着孙德胜的袖子撒娇道,“父皇耍赖,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即便没有尧州一事,父皇也是要提拔驸马做殿前司指挥使的,父皇这么做,不公平!”
在景帝的一众儿女中,和景帝一样,孙德胜最喜欢的也是长公主。
比起二公主的装柔弱,和三公主的装端庄,这两位在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庇护下,骨子里都是娇纵的,高高在上的。
而长公主或许是民间长大,她知进退,有分寸,懂得照顾每个人的想法,不论是身份尊贵的还是卑微的。
当然她还喜欢撒娇。
她的撒娇不是恃宠而骄的娇纵,而是女儿家示弱的一种手段。
在她想要什么,陛下不允的时候,她往往会以退为进,软软地示弱。
她的示弱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也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有种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的想法。
陛下评价过长公主撒起娇来,大罗神仙都扛不住!
孙德胜深有体会,即便他是无根之人,但男子怜香惜玉的本能已刻在骨子里。
他看了看周围对姜妧姎小声道,“如公主所言,即便没有尧州一事,任命驸马为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的旨意也是要在这几日颁下的。”
“凑巧了,这两件事撞在一起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来破格将驸马从正四品提拔至正二品,已经是破了先例,若是再大加封赏,陛下也是担心为驸马和公主树敌。”
“陛下让驸马和公主稍安勿躁,步子切莫迈得太大!”
听了孙德胜的话,姜妧姎勾勾唇。
为君者,在于权衡,在于平衡,在于均衡,在于制衡。
父皇嘴上说着担心他对容予的重用会惹人眼红。
实际上父皇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容予娶了她,成了沈后的女婿,会和沈家联手呢?
所以才会在容予尧州立了大功后,给了他一个算不得奖励的奖励。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们,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子做得好了,他可以赏,也可以不赏。
大盛朝的君只有他一个,赏与不赏,重用与不重要,都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无妨,父皇不赏容予正好,她本就担心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够。
“孙公公,父皇给本宫的赏赐是宫中宝物任本宫挑选。可孙公公也知道,本宫拥有的宝物已经数不胜数。”
“于宝物一事上,本宫已没什么想要的!”
“孙公公能不能替本宫给父皇带句话?本宫想拿本宫与驸马在尧州一事上所立的功劳换父皇三件事?”
“三件事?”孙德胜问道。
姜妧姎点点头,“是的,这三件事绝不会让父皇为难,也免去了父皇绞尽脑汁想如何赏赐驸马才能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的烦恼!”
孙德胜闻言,思索了番,回道,“奴才自会向陛下禀明公主的意思。”
孙德胜走后,行云好奇道,“公主,您不是早就想要陛下私库里的那株碧灵草和雪参养颜丸?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放弃了,偏要那劳什子的三件事了?”
碧灵草可解百毒,生长于昆仑之巅,三十年才能长成三株。
最近这三株,在长成时已被早已在昆仑之巅守候多时的人抢去了两株,整个宫里也只有承乾殿那一株。
前世她和容予都是中毒而死的,有了碧灵草,若是再被人下毒,便不再怕了。
所以姜妧姎重生后一直将景帝私库的碧灵草挂在嘴边。
而雪参养颜丸则是长在雪山之上的千年人参,加了百年的灵芝,月见草,百年牡丹特制而成, 据说一瓶下去,可保人青春永驻。
无奈雪山上的千年人参少之又少,景帝的私库也只有一瓶雪参养颜丸。
后宫想要的女子数不胜数,不论给谁,都会引来口舌,为躲清静,景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谁都不给!
哪个女人不爱美,姜妧姎也不例外!
行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公主开了口,碧灵草和雪参养颜丸就能拿到手,公主为何不要!
姜妧姎正端着今日份的安胎药,面容愁苦,这苦苦的药汁,她非喝不可吗?还非得一日三次顿顿不落吗?
她不能不喝或者少喝吗?
听到行云的问话,姜妧姎作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急,褐色的药汁顺着她嫣红的唇角滑落,姜妧姎用帕子擦掉,悠悠道,“再好的物件,即便得不到,也能找到替代品!”
“可人心不同,只有像这药汁一般,对了症口,才能笼络到手里,为我所用!”
碧灵草确实可解百毒。可即便没有碧灵草,她亦可以想办法找到她和容予前世所中之毒的解药来备用。
雪参养颜丸可使人青春永驻,可没有雪参养颜丸,她亦可以通过其他养生之道延缓衰老。
但温芷希父亲翻案一事,二表哥和蒋南烛的婚事和沈后的巫蛊之祸,离了父皇的口谕,靠她自己很难实现。
听到尧州一事已妥善处理,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傅伯珩长舒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能得长公主和驸马相助,实乃我尧州百姓之福。”
“傅老,尧州暴雨一事,是您预测的,此事可需为您请功?”
当日她虽谎称自己梦到了尧州天降暴雨,可若是没有傅伯珩为自己的借口增加了可信度,容予他们也不会对此深信不疑!
此事傅伯珩当论首功!
父皇已将尧州一事全权交由容予负责,届时人人都有封赏。
其他人倒还好说,只这傅伯珩有些难办。
他不愿被别人知道尧州一事有他的参与,还反复叮嘱容予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他。
傅伯珩脸色一僵,反对道,“不必!尧州是傅某出生的地方,能为尧州百姓做些什么,是我傅某之荣幸!”
“此事傅某心甘情愿,不求封赏。”
看傅伯珩态度坚定,姜妧姎只得作罢。
“傅殊呢?您打算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