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伦后腰抵着冰凉的窗台,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窗框上凝结的霜花。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他侧脸投下细碎阴影,衬得那双琥珀色瞳孔愈发幽深。
皮克西和亚森已经离开二十分钟了,后巷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凯撒靠了过来,神色凝重,\"鬣狗闻着味儿来了,十二个全副武装的警备队员正在翻垃圾箱。\"
法伦偏头看向宴会厅中央——源宗介正挥舞着香槟杯激情演讲,白色的和服在灯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亮色。
十五分钟,从血腥味飘来到警备队出现,快得就像提前写好的剧本。
\"帝国警备队。\"凯撒嗤笑了一声,\"那帮老爷们领带都没解开,能来得比发情的剑齿虎还快?除非......\"
“除了有人提早通风报信是吧?”法伦把凯撒的话接了下去。
两人目光同时钉死在源宗介背后五个侍从身上。
那些纯白面具在法伦眼中突然扭曲起来,化作五张咧到耳根的诡笑。
这时粉色流光\"咻\"地钻入窗缝,皮克西扑棱着翅膀悬停在半空,发梢还沾着暗红血珠。
\"亚森呢?\"法伦一把攥住小妖精的脚踝,同时走到了下一个窗口,躲避开了凯撒。
\"你弄疼人家啦!\"皮克西气鼓鼓地揪他耳朵,\"大块头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往安全屋去了,那姑娘的武士刀...唔!\"
法伦瞳孔骤缩。
果然就如同他预料到的一样。
\"五个戴般若面具的杂碎。\"皮克西突然压低声音,翅膀上的磷粉簌簌落在法伦肩头,\"和源家少爷身后那几个,连面具都一模一样呢。\"
\"砰!\"
法伦拳头轻轻落在窗台上,当他再抬头时,眼底已凝出冰棱般的杀意。
源宗介恰在此时转身举杯,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迸出一串无形的火星。
\"今晚干得漂亮。\"法伦屈指弹了弹皮克西的蝴蝶结,语气温柔得可怕,\"回去给你买一车草莓大福。\"
随后,法伦结束了皮克西的召唤,接着走到凯撒附近。
“猜测基本属实,被攻击的人是千代。”法伦面无表情地说。
“狗杂碎,居然搞盘外招。”凯撒低骂了一句,虽然他不清楚东流岛那边的恩怨,但不妨碍他认为源宗介是因为新生杯的事情才对千代下手的。
“有的是机会报仇。”法伦冰冷地说。
宴会厅的喧嚣尚未在耳畔散尽,法伦已穿过阿瓦隆旅舍幽长的走廊。他驻足在雕着藤蔓纹样的橡木门前,叩响门扉后径直推门而入。
暖黄壁灯下,少女侧卧在羽绒被里,月光透过菱形窗格在她脸上切割出脆弱的苍白。丝绸睡袍滑落至肘部,绷带从肩头缠绕到小臂,此刻正洇出暗红的血痕。
亚森因召唤时限已至消散多时,只在波斯地毯上留下几片未干的血迹。
\"法伦?\"千代睫毛颤动间泄出一丝错愕,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绷带边缘,\"不过是些皮外伤......\"
\"源宗介用什么饵钓你上钩的?\"法伦单膝压上床沿,阴影笼罩住少女渗血的左臂,\"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变成源氏宗祠里的供品?\"
\"源宗介?\"千代瞳孔骤然收缩,绷带突然被攥出褶皱,\"你......\"
未说完的话悬在半空。
一个小时前幻化成法伦的亚森抱着她撞开房门时,从模样到行为举止,她便猜到了七八分。
染血的指尖探入鹅绒枕底,抖落出一封带着忍冬香气的信笺。火漆印上的八重樱纹裂成两半,内里素笺写着娟秀小字:
法伦接过信,外在是东流岛特色的樱花标记,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千代姐姐,源宗介设局陷害法伦,请务必赶来后巷。平绫音。”
法伦的指腹抚过\"平绫音\"三字,信纸在掌中簌簌作响。月光掠过他骤然眯起的眼瞳,映出刀刃般的冷光。
\"让我看看。\"法伦的指尖悬在千代肩头渗血的绷带上空,月光透过菱形窗格在他手背割出细碎的阴影,\"鬼化的侵蚀纹路...是不是蔓延到锁骨了?\"
“幸好他们的法阵缺了一角,不然现在的我......”千代庆幸道。
千代娓娓道来之后,法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样也知道了源宗介的用心到底有多险恶。
围困住千代的几人皆是这次新生杯的参赛者,施展出的阵法是源家掌握的鬼气聚法阵,一般是给鬼化程度较低的鬼武士用于临时提升实力的,并不具备杀伤力。
但对于千代这种鬼化程度较高的鬼武士来说,鬼气聚法阵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旦被阵法困住,鬼气会迅速侵蚀身体,直到被鬼气吞噬,成为真正的厉鬼。
而警备队为什么会出现,也是为了让鬼化后的千代在第一时间被赶来的警察处理掉。
“这招借刀杀人用的还真是妙啊。”法伦咬牙切齿地说,“我以为你会在第一时间就将他们几人砍倒的。”
千代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你以为为什么需要六个人的法阵,当时只有五个人。”
法伦恍然,原来血腥味是那个家伙的,被埋伏的情况下还能迅速让对方减员一人。
“我先帮你治疗吧。”法伦说。
千代突然用额头抵住他肩膀,呼出的气息带着灼热:\"当时...需要痛觉来保持人形。\"这个示弱的动作只持续了半次心跳,再抬头时又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所以说了普通治愈没用......\"
“我有办法。”
紫色的法阵在两人脚下亮起,福尔图娜的虚影尚未完全显现,净化圣光已经漫过窗棂。
在治愈之风掀起床幔的刹那,法伦听见千代用气声说了句什么,像是东流岛某个古老氏族的战吼,又像是幼兽受伤时的呜咽。
回过神来,千代已经在治愈之风下沉沉地睡去,法伦将被子掖好,随后退出了千代的房间。
握着门把手的法伦,眼神异常冰冷。
“看来你是第一个实验品了,源宗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