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的风波,犹如一枚石子,溅入池塘中掀起涟漪,将死亡送向整个村子,让鲜血浸透每一方土地。
凶手冷血、精准、细致,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执行着杀戮行动。
他不似活人,倒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一次席卷生命的地震,一位审判众生的——
“死神。”
萧麦脱口而出。
年轻捕手疑道:“什么死神?”
萧麦解释:“我给凶手起的外号。”
“死神……”凌铳琢磨了一下,然后猛拍大腿,“凶手正好缺个名字,就叫他死神好了!”
余秀一心想着,回去守护张小姐的安危,指望着萧麦早点说完早点走:“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个死神?”
“别急啊,案子还没问清楚呢。凌爷,村内草木异常茂盛的原因,找到了吗?”
“没有。”
“凶手的动机呢?”
凌铳一笑:“少侠莫再问了,要是有线索,我又岂会带着弟兄们,在此守株待兔,等着凶手故地重游?”
“凶手有可能故地重游吗?”
凌铳回答:“当然。河西村被屠灭后,周围村子里的百姓,都上门来抢东西,一天时间就把村子搬了个精光,两天就把门板窗户都拆了,第三天拆瓦片,第四天还有人碰运气,结果碎尸案重演,来捡东西的百姓,死了个干干净净。”
闻听此言,余秀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凌爷的意思,凶手随时会来?”
“没错。”
“呼——”
这时,一道夜风吹过,不知是与何物摩擦,发出了鬼哭一般的声音,骇得人心里发慌。
余秀意识到,凶手若喜欢在村庄周围徘徊,那么迎亲队伍将极端危险。
于是按捺不住,再次催促道:“萧麦,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后续的碎尸案,能确认为同一人作案吗?”
凌铳的回答斩钉截铁:“能。”
萧麦越来越有底气。
“有些案子,抓住真凶,就能解答种种谜团;有些案子,解决种种谜团,才能拼凑出最后的真相。”萧麦开始了与众人的头脑风暴,“我认为本案有两个最关键的谜团。”
“第一,凶手作案时,用的什么兵器?”
有人回道:“某种神兵利器?”
萧麦反问:“这世上有砍了一千多人不卷刃的神兵利器?”高分子振动切割刀吗?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凌铳回道:“我是没听过,你知道吗?”
萧麦亦摇头。
余秀想了想,忽然说道:“有没有可能,凶手带了很多备用凶器?砍钝一把,就换一把?”
“不可能。”凌铳立马否定,“你验过尸体就知道,每一处切口都非常平整。凶手不但拥有连砍一千多人的气力,中间还从来没有换过刀。”
余秀无奈:“那我实在猜不出来了。”
一个年轻捕手问道:“萧麦,你不是说一天破案吗,那你倒是说啊,凶器是什么?”
“不知道。”
“呵,那你还保证说一天破案?”
“在下不是神仙,不会算命,遇到谜团,也要一步步动手去解。”
即便事先知晓参考答案,明白凶手藏身于榆树上,但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而言,要推断出那棵榆树,依旧困难重重。
如同数学中的证明题,答案都摆在明面上,但逻辑推导的过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出来。
“那你准备怎么解?”捕手依旧咄咄逼人。
萧麦意识到,这名捕手,完全不服自己。
他的态度,又代表了众人的潜意识。
捕门捕快,希望得到高人相助,又害怕真被高人比下去,所以对自己既期待又轻蔑。
不让他们心服口服,往后就得花费大量的精力跟他们内耗。
一天时间,还真不够用。
“如何让他们心服口服?”
萧麦很快想到一个策略。
“直觉告诉我,凶器是两把柴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一下。”凌铳赶忙打断他,“怎么不重要?这个很重要!少侠为何以为,凶器是柴刀?”
见凌铳上钩,萧麦便道:“直觉而已,姑且说之,诸位听听就行。刀剑的锋刃,比骨头硬不了多少,一个正儿八经的刀客,不会拿心爱的宝刀,去硬磕敌人的骨头。越是厉害的刀客,越擅长避让人体的坚固部位。可本案中的死神,真正做到了毫不避让。”
凌铳回想起遍地尸块的惨状:“或许,死神的武功过于厉害,不屑于避让呢?”
“这是一种可能,但在下更愿相信另一种可能,凶手不会或者至少不太会武功。”
“不会武功杀得了这么多人?”
“可能天生神力,或者,觉醒了武道之光,感染了戾火之类的。”
“……”
众捕快一阵沉默,由于案情过于诡异,他们的确考虑过武道之光,或者戾火的可能。
片刻后,凌铳说道:“少侠没验过尸,凶手用刀,其实还是挺有章法的。”
“他可能常年跟刀打交道。”
“屠夫?”
“屠夫、厨师之类,都会避让骨头的。”
“那他是——”
“樵夫。”
萧麦做了个砍柴的姿势。
“樵夫,砍柴为生,常年用刀,善于劈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之后面面相觑。
凌铳默默说道:“凶手的招式,的确十分单调,不是劈,就是砍。”
然而,之前屡次发问的捕手,对萧麦还是不服:“这都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萧麦点头:“的确是猜测,大家姑妄听之。”
他费劲巴拉,将话题扯到樵夫身上,是方便日后引出榆树。
居然凶手是不是樵夫,兵器是不是柴刀,根本拿不准。
但有一件事,萧麦能拿准。
“第一个问题,没有解答的头绪,就先放到一边,谈谈第二个问题。”
“河西村的草木,为何疯长?”
捕手问:“你说啊,别卖关子。”
萧麦道:“兄弟是否不信我能破案?”
“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那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你们随便拔一株草,越茂盛的越好,若根系颜色正常,我走;若是红色,你就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