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各自的未来
等裴含章走后,裴珩开口问道:“路上可还顺利?是否有人拦截?”
“没有,听二夫人说孟庭芝给的位置是准确的,到了之后十分顺利地抓到了人,他们赶到时,那位孟婕妤似乎已在那里等了很久,想和孟庭芝等人会合。”
裴珩继续翻阅着面前的书册,“那位皇子多大了?”
“看着有四五岁了。”
裴珩的手微微一顿,微微思索了片刻。
“把先帝那几个皇子挑出来,该怎么做你都清楚吧?”
“属下明白。”
裴含章出了皇宫后直接打马去了拂玉山庄,他没多嘴去问那个六皇子将被如何处置,有时候装装傻不是件坏事。
他的兄长马上就要登上九五之位,而通向那把龙椅的路不仅荆棘横生,还会让走过之人变得冷酷无情。
他的兄长如今已经越来越有帝王之相了,而他自己只要做好兄长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便好。
裴含章心中无端生出一种孤独感,直到看到站在山门处的沈殊玉,心头的失落方才像一朵云一般被风渐渐吹散。
他勾起嘴角,三步并两步跑到沈殊玉身前。
“钧清说看到你上山了,我还不信呢!”
沈殊玉抬手用袖子抹去裴含章额角地汗水,又为他理了理跑歪了的衣领。
“你不是去宫里给大哥帮忙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活儿干得不好被大哥赶出来了?”
裴含章忍不住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间笑了起来。
“是啊,所以才急着找你安慰我。”
沈殊玉先是瞪大了双眼,随即推着他站直身体后笑着说道:“行,那你也别做什么官了,咱们俩带着鹤鸣和云起浪迹天涯去。”
她想了想,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我还惦记着永宁村那边的小房子呢……”
这个愿望恐怕一时半刻实现不了,裴含章也有些惆怅。
“等帮大哥把朝局稳定下来,我们就去过我们的小日子。”
沈殊玉抿着嘴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她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惹大哥生气了?”
裴含章噗嗤一笑。
“怎么会?我逗你的!兄长有别的事要忙,我留在那儿也是无趣,所以就跑出来了,最近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宫里,也该让我偷个懒了。”
他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惹得沈殊玉十分心疼。
沈殊玉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
“钧清把山庄的草图找出来了,我俩正研究呢,正好你来了帮我们一起看看,从哪处开始重建比较好……”
裴含章的笑意中带了几分温柔。
“鹤鸣喜欢看花,云起喜欢看鱼,等缇花小筑重新建起来,往里面移一株玉兰树吧,再把池子好好修一修,多养几只锦鲤,以后我们就可以带着他俩在庄里看花鸟虫鱼赏山间风光了。”
“是个好主意。”
风卷起两人的发梢,将缱绻的喁喁细语一路带去了云端,山庄里的人来来往往,总有人会因为当年的那份初心选择在此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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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刚进入诏狱,沈殊玉身上方才还披着的温暖日光顷刻间便被诏狱长年的阴冷取代。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跟着秦尧一路往里走去。
孟庭芝被关在诏狱最里面的牢房里。
隔着栅栏看到他时,沈殊玉险些没有认不出他来。
不过是十几日未见,孟庭芝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双颊也凹陷进去,全不是从前那个翩翩少年的模样。
狱卒打开门,看到沈殊玉毫不迟疑地走进去时,他下意识想拦,待发现秦尧向他使来的眼色后便乖觉地和他一起退了出去。
沈殊玉走近孟庭芝,看他垂头坐在草席上,身上挂着手镣脚铐。
孟庭芝像是反应迟钝一般,听到走近他的脚步声才缓缓地抬起头,他打量了沈殊玉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做什么?”沈殊玉平静地问道。
孟庭芝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你一来就意味着我死期将至,等死的滋味不好受,不是吗?”
他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我以为你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没想到你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来。”
沈殊玉转过头,眯着眼看着头顶天窗透进来的一束光芒。
“太忙了,没时间来,山庄的房子烧毁的烧毁倒塌的倒塌,翠微楼里的书也丢了七七八八,重建的话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呢。”
孟庭芝听到这话便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方才问道:“裴含章呢?我在这儿只有你们两个故人,他不来送我吗?”
“他比我更忙,新朝初建,里里外外许多事都要他操心,他未来还有很长的路,从前那些让他痛苦的过往早已随风消散,所以他觉得不必再见了。”
沈殊玉觉得眼睛有些酸痛,遂低下头来。
“我不如他看得开,所以我来了。”
孟庭芝自嘲一般笑了起来,笑过以后干巴巴地问道:“我妻子和孩子还好吗?还有我妹妹,你们也已经抓到她了吧?”
“你妻子回娘家了,儿子在拂玉山庄,现下都好,至于你的妹妹和外甥,我不清楚。”
孟庭芝略一转脑筋,便猜到沈殊玉为何不清楚。
孟庭兰和六皇子毕竟是赵明宣的后妃与孩子,他们身份特殊,多半是裴珩亲自派人处置,想来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孟庭芝长靠着冰冷的墙壁,长叹一口气,淡淡地开口。
“我这辈子在意的人不多,我以为自己手握权柄后便无所不能,不仅能护着她们,还能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谁知,手上的东西抓的越紧,到最后失去的就越多。”
“人不能太贪心,欲望膨胀到极点,能把一个人从灵魂到身体全部吞噬掉。”沈殊玉平静地答道。
孟庭芝随意地把胳膊搭在支起的一条腿上,神情柔和,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从前先生也这样劝过我,他说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会过得更好,可我年少轻狂,偏偏不信邪,总觉得自己为了出人头地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中途放手,我怎么甘心?”
如今想来,淳于靖的确是最了解自己弟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