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来的人是秦灵泽。
独孤霖看到他进来,笑着起身迎了上去,“秦大哥怎么来了,你可是翠微楼的稀客啊!”
秦灵泽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不爱读书,嘴上嘿嘿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我刚刚路过,听到这儿有人说话,就进来看看。”
李惟瑾也走了过来,“秦公子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一点?”
秦灵泽看了看他俩身后放着的瓜,摆摆手说道:“刚和阿殊还有两位师弟一起在你谢师姐那儿吃过了。”
一听说他们在谢嫮那儿,独孤霖想起自己下午画的那幅牡丹图,心念一动。
“他们还在青鸾阁是不是?那我去找他们玩。”
“去吧。”
独孤霖跑出去两步,忽然想起来身后还有个人。
她回身问道:“李公子,你要和我一起吗?”
李惟瑾其实很想和她一起去,但又觉得自己立马就跟上去似乎显得太过刻意,便含糊地答道:“好啊,正好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沈师姐。”
两人和秦灵泽告辞后,便一起离开了翠微楼。
他俩一走,秦灵泽的脸色便有些严肃起来。
一旁的侍从风临便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秦灵泽想起刚刚在青鸾阁吃瓜的情形,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现在一看到裴含章心就突突跳,你说,他不会把阿殊夜闯京郊别院的事给说出来吧?”
风临想了想,宽慰道:“应该不会吧,六公子人看上去挺和善的。”
院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忽然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灵泽浑然不觉,他砸吧砸吧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拿这事威胁阿殊……”
“这,他以后真要是这样的话,少爷和四小姐不承认不就完了?”
秦灵泽叹了口气,“主要是先生和我爹这关不好过,先生知道了我爹估计也能知道,我爹知道了那不得抽死我啊。”
他原地转了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后只得得过且过,摇着扇子带着侍从晃晃悠悠地从翠微楼离开了。
等他一走,院外树后的人影这才悄然现身。
那人看着秦灵泽的背影,若有所思。
山上虽然多了两名弟子,但拂玉山庄的生活似乎并没发生什么变化。
孟庭芝与裴含章成了淳于靖的第五位和第六位弟子,两人都是芝兰玉树一样的人物,为人也都谦逊好学。
孟庭芝内敛,裴含章开朗,两人一静一动,也算相得益彰。
在课业上,裴含章要多修一门枪法,孟庭芝则是要额外学习围棋之道。
这一日,裴含章吃过午饭后便一直待在翠微楼读书,午后的蝉鸣与闷热的空气让人十分难捱,这让他愈发眷恋起竹林的凉意。
最终,裴含章决定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提前下山去药庐。
从翠微楼前的岔路往右拐,走到尽头就是沈殊玉的缇花小筑。
裴含章刚走到近前就看到缇花小筑门口的大柳树下坐着一个正在绣花的姑娘,最初他远远地看了一眼,还以为那人是沈殊玉,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的身形比沈殊玉小上一些。
客人们这几日已陆续离开,拂玉山庄的女弟子又只有谢嫮与沈殊玉二人,裴含章心里觉得奇怪,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恰好那个姑娘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向这边张望。
隔着摇摆的柳枝,裴含章并没有一眼看出那个姑娘是谁,但姑娘却马上认出了他。
“含章哥哥?”
独孤霖的声音又惊又喜,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朝裴含章跑了过来。
“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
等她走近,裴含章才认出眼前的女子,“独孤妹子!原来是你!”
他上下打量了独孤霖一番,笑着说道:“好久没见到你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独孤霖笑靥如花。
京中官宦人家的子女彼此间大多认识,淳于靖寿宴那晚因独孤霖赶路疲惫睡得早,所以没去吃晚饭,便没有见到裴含章。
再加上她后来身体不适要多休息,大半的时间都在沈殊玉的院子里,很少出来,是以裴含章最近一直没见过她。
“令尊令堂近来身体可好?”
“我爹娘身体都很好,多谢惦记,裴大人身体如何?”
“我祖父也很好,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独孤霖解释道:“我身体不大好,一直是药庐里的大夫为我调理的,所以隔一阵子便要过来复诊。”
说罢,她古灵精怪地一歪头,“含章哥哥,我听我阿姐说你拜了淳于先生做老师?”
“嗯。”裴含章先是应了一声,随即疑惑地问道,“阿姐?”
独孤霖的父亲独孤永共有两子一女,且独孤家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孩,因此视若珍宝,她哪有什么姐姐?
裴含章看着一旁缇花小筑的大门,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阿姐是?”
独孤霖看着他,懵懂地捻着手里的帕子,“阿姐就是阿姐啊……”
看到裴含章一头雾水的样子,她忽然反应过来,咯咯一笑。
“是我不好,忘了和你说了,我阿姐就是沈殊玉啊……”
说了半天原来是她。
“沈殊玉怎么成了你阿姐了?”
俗话说背后莫论人长短,裴含章还没来得及问明白这层关系,就见独孤霖忽然伸长了手臂对着自己身后挥舞了两下。
“阿姐!”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沈殊玉从缇花小筑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刚刚我就在屋里听到你叽叽喳喳的,这会儿病好了又有精神了?”
独孤霖跑到沈殊玉身边,“阿姐,师父说我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独孤霖这两日有些发热,陆明珠诊断后说她只是最近赶路疲惫,再加上季节更替,天气反复,所以才让她身体出现异样。
这些事对常人而言,只会觉得身上稍有不适,但对独孤霖来说就十分难捱了。
沈殊玉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有点烫,不能在这儿吹风吹得太久,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独孤霖乖乖点头和裴含章告别,“含章哥哥,那我先进去休息了。”
裴含章点了点头,“好。”
看着独孤霖进了屋后,沈殊玉看向裴含章,“没想到你们俩竟然是旧相识。”
“家中都有长辈在朝为官,小时候去别人家做客时遇到过,没想到她都长这么大了……”裴含章解释道。
他只是无意间的感慨,沈殊玉的心却像是被轻轻地揉了一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怅然若失,但那份失落转瞬即逝,裴含章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这两日身体不大好,明珠叮嘱了她要好好休息,你若是想同她叙旧,不妨等她身体再好一点。”
裴含章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和独孤霖说,今日见到她也是在自己意料之外,不过沈殊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好点头。
“好,我知道了。”
“西门离灵素药庐虽然近,但山路陡峭难行,路旁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你自己多加小心。”猜到他是打算去药庐,沈殊玉便多叮嘱了两句。
“好,我知道了,多谢提醒。”裴含章心里一暖,赶忙道谢。
沈殊玉没再和他多说什么,略一点头后便转身回了缇花小筑。
裴含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无端地涌起一阵失落。
就不能和他多说两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