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雨一顿,吞了一口唾沫,眼神不敢看向林掌柜。
林掌柜依然笑脸相迎,又重复一遍,“小姐,劳烦把账单结清一下。”
燕非雨这才抬眸,轻声道,“掌柜的,我现在没有带这么多银子,需要回府里取,要不然,你让我先把着钗冠带回去,我再让人把银子给你取过来,你看如何?”
林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委婉道,“按照我们宝珏轩的规矩,银子到,才能拿走饰品。”
燕非雨眼珠子瞥向四周,瞧见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看着她。
她瞬间心下一虚,再压低了声响,“掌柜的,我现在确实没有带这么银子,要不这样,我将我头上这只玉蝴蝶翡翠朱钗质留在你这里,等我回府,拿来银两,再来取回朱钗。现下,你先让我把这钗冠拿走,可好?”
林掌柜抬眸看了看燕非雨头上的翡翠朱钗,通体翠绿,的确是难得的珍品。
可是,目测它的价值应该不到一万两,无法抵消钗冠的价值。
林掌柜为难道,“小姐见谅,我这都是有规定,若是让东家知晓我坏了规矩,肯定会处罚我的。要不这样,您先回府拿银两,钗冠我先替您保管。”
说着,林掌柜就要抬手取回托盘。
燕非雨抿着嘴,无奈地放手,让林掌柜拿回去。
台下的朱玉兰早就看出端倪,突然她开口高声问道,“燕小姐,怎么把金海棠珍珠钗冠还回去了?你是没有银子付账吗?”
话音一落,场下人瞬间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首辅府的小姐没银两吗?”
“听闻首辅府欠债累累,看来是真的。”
“没银子还敢出来招摇,真是不要脸。”
“是啊,打肿脸充胖子,哈哈哈。”
台下各种羞辱的声音此起彼伏。
燕非雨听得羞红了脸,怒道,“你们不要胡说,谁说我没银子了。”
朱玉兰继续回应道,“有没有银子,你拿出来就知道了,无需多争辩。”
“是啊,拿出来就行了。”
“首辅府不会真的没钱吧?”
燕非雨急得眼眶红润,“我……我只是没有带这么银两,我回家取就好了。”
“谁信呢,都来了这竞拍会了,会不带银两来吗?”
“就是,你这框人呢。”
下面人你一句我一句,堵得燕非雨面上火辣辣得疼,眼睛中的泪水直打转。
“怎么能让如此美人落泪,本公子来替这位姑娘垫付吧。”
台下传来一声魅惑的男声。
众人乍得往声音来源看去。
出声的青年一袭淡雅的竹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笑起来嘴角微扬,自带三分柔情,他手上的折扇微微煽动,更显风流倜傥。
朱玉兰一眼便认出他,“安顺侯叶裘高?他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贵女深吸一口气,问道,“朱姐姐,你说的是年纪轻轻,不过双九年华,就世袭了安顺侯爵位的叶裘高?他可是大晋年纪最小的侯爷。”
朱玉兰点点头,看到来人,也不禁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台上的燕非雨一眼看到叶裘高,心中猛地一颤,随即心跳砰砰加速。
他,夸她是美人?
燕非雨双颊顿时温热起来,一时间忘记了刚刚自己的窘境。
叶裘高缓步而来,衣决飘飘,燕非雨看着他,身形在她眼中逐渐高大,周遭的一切事物皆变得模糊,视线之中唯有他。
“姑娘,我家侯爷说了,先替您垫付,待您方便时,再将银子送至安顺候府即可。”
叶裘高身边的小厮对着燕非雨说道。
燕非雨还沉浸在叶裘高的美貌中,直到叶裘高笑道,“姑娘的眼光不错,看中的这副金海棠珍珠钗冠与你很相衬。”
燕非雨只觉得面上似火燎过一般,烫得撩人。
没想到,最年轻的侯爷竟然如此俊朗,还如此……大方体贴。
她微微低头,双手叠放在腰间,轻轻福身,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多谢安顺侯爷倾囊相助,非雨感激不尽。”
叶裘高盯着她的眼神赤裸裸,似是一只大灰狼见到小白兔一般,“姑娘貌若天仙,能帮助到姑娘,也是本候之幸。”
他顿了顿,打量了一下燕非雨的打扮,问道,“不知姑娘出自哪家高门?”
燕非雨含羞回道,“家父燕远西。”
“原是首辅大人府上的千金,幸会幸会。”叶裘高笑意更浓。
“长盛,帮燕小姐拿着金海棠珍珠钗冠,我们送燕小姐一程。”叶裘高转头低声吩咐。
长盛随声应下,从怀里掏出银票,付给林掌柜。
又从林掌柜手上接过金海棠珍珠钗冠,“回侯爷,可以走了。”
“燕小姐,请。”叶裘高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燕非雨含羞低头,嫋嫋娜娜地随着叶裘高一起出了宝珏轩的大门。
朱玉兰气得牙关咬紧,骤然,她又释怀了。
虽然安顺侯一表人才,又袭得爵位,但是家中却已有五名姬妾。
可见,安顺侯也不是什么良配。
二楼的视野总是宽阔的,肖洛坐在雅座窗边,将底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安顺侯,肖洛冷哼。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上一世,叶裘高与周庆隆这个混蛋将军,成日厮混,周庆隆凌辱她时,是叶裘高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捆绑在床榻之上。
回想起二人猥琐下流的污言秽语,令肖洛此刻胃中翻滚,早晨食用过的桂花糕,抵在喉咙口,竟令人有窒息之感。
肖洛喝了口茶水,压压心口的不适,目光扫到楼下。
安顺侯正与燕非雨谈笑风生。
言语间,安顺侯做了个“请”的手势,燕非雨便跟着安顺侯离开。
肖洛眉头微挑,手中转了转茶盏,若有所思。
——
看完了热闹,肖洛出了宝珏轩,又在西街逛了逛。
“你走吧,没银子看什么大夫,还要上门?想得美。”
“求求你大夫,我娘病得厉害,若是再不医治,恐怕撑不过今晚。”
“这我就管不着了,或许你去别家医馆问问。”
肖洛走至一家医馆前,见馆内大夫正在驱赶一个男子。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脸型消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衫直?,黑布鞋上满是泥泞,瞧这打扮应是位清贫儒生。
而那张脸一转过来时,肖洛便觉得有几分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