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清早,晒谷坪上人山人海,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家或拿着麻袋,或挑着箩筐,还有推着板车的,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大队交了公粮,扣除一些必要的成本开支,账目上还有不少钱。
昨天大队就通知了社员们来晒谷坪集合,开始分钱分粮食。
大家规规矩矩,翘首以盼等着生产小队过来。
何婶子和石路路来得早,排在前面,两人挨在一起,和大家讨论今年公分值多少钱。
去年一个工分7分钱,何婶子猜今年怎么着也值8分,石路路大胆的猜了9分。
今年她们大队引进了新品种,收成好,公分也值钱。
大队干部搬来了桌椅、秤和账本,大队长和村支书讲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引得大家纷纷鼓掌,气氛热烈不已。
接着,大队长宣布今年工分净值两毛钱,下面人群更激动了,讨论声音更大。
等大家高兴过后,大队长宣布开始分粮。
姚佑溪和大哥来得比较晚,排在队伍后面。
张桂花和姚明华排在姚佑溪前面一些,她远远看到姚佑溪过来,眼神隐晦望向姚佑溪,然后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
很快,就轮到石路路,她和等在一边的两个哥哥喜滋滋走过去。
她们家一共六口人,劳动力多,又能干,她爷爷每个月还有补贴,日子过得不错。
算下来她家一共分了3300斤粮食。
大队算的是二成细粮,八成粗粮,石路路家领到660斤细粮,2640斤粗粮,减掉粮食钱、分肉钱,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钱,最后公分一核算,分到228块7毛钱。
石路路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她把钱放进口袋收好,粮食装上板车,兴冲冲地回家了。
路过姚佑溪时,停下来和姚佑溪聊了两句。
姚佑溪问石路路,待会能不能借下她们家的板车,石路路爽快的答应了。
何婶子家里2口人,儿子媳妇孙子户口都迁出去了,吃的商品粮。
只是孩子还小,每天需要人照看,所以在乡下带。
她男人是村里支书,领的最高工分,一共分了1200斤粮食,11块2毛钱,何婶子也还算满意。
不一会儿,轮到了张桂花。
她们家只有她和姚明华上工,平时姚老太,姚小丽,姚金宝,赵春绿和姚树根全都不上工,在家吃白饭。
以前二房在时,分的粮食也不够一家吃,姚老太就克扣大家的口粮,省下给四房吃。
还会偷偷向大队购买细粮,趁大房和二房去上工,给四房开一顿小灶。
张桂花家人口多,但只有两个壮劳力,按人口分到3900斤粮食,但减掉扣款,倒欠大队106块2毛钱。
别人都有钱分,只有她们家欠款,张桂花心里瞬间不平衡。
况且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吃,下半年都不知道怎么活。
张桂花耷拉着脸,和姚明华把粮食往家拉。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姚佑溪,她和大哥拿着麻袋上前。
姚木军家,粮食一共1780斤,分到钱101块3毛。
姚佑溪心中高兴,甩掉那群拖油瓶,她们果然轻松不少。
当然,这也多亏了她下工就掐草辩,拿去大队换工分,算下来抵得上一个男性壮劳力了。
两人把粮食装好,姚佑溪叫姚志锋去石路路家借了板车过来,把粮食装上去。拉着往家走。
走到半道,姚老太带着一家人拦下她们。
姚佑溪定睛一看,好家伙,除了两个工作的堂哥,姚家人全都来齐了,包括最小的姚金宝都到了。
姚老太愁眉苦脸,颤巍巍走过来,扯着嗓子哭嚎:“天爷哟,我命太苦了,我们家才分这么点粮食,二儿子也不孝顺,眼睁睁要看着我们全家饿死……”
在路边闲聊的社员们看姚老太哭得凄惨,心软的生出几分同情。
确实姚家大房粮食分的少,人口又多,不光得饿肚子,还欠大队100多块,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哟。
“佑溪,你家粮食领得多,钱也分得多,可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一旁的曾大妈见姚佑溪家分这么多粮食和钱,嫉妒得眼红病都犯了,酸溜溜开口。
“是呀,佑溪,老人必须好好孝顺,这可是我们中华的传统美德。”另一人也开口道。
“好呀,你们上赶着想做孝子,不如认我奶当妈,拿些粮食出来给我奶,既体现了你们的孝心,又解决了我奶的难题,岂不两全其美。”
姚佑溪态度诚恳,眼神真挚望向两人。
两人脸色大变,曾大妈讪讪道:“佑溪,你开什么玩笑,粮食多精贵,我自家都不够吃,哪有闲粮给别人。”
“曾大妈,你说啥呢,你们品德这么高尚,思想觉悟如此之高,我相信你们,不会连一点粮食都舍不得。”姚佑溪状若无辜,开始给她们戴高帽。
曾大妈脸色通红,怕姚佑溪真要她拿粮食,不敢再多言,热闹也不看了,火烧屁股般跑了。
“佑溪,你可不能不管你奶呀,血浓于水,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张桂花一边拿袖子擦眼泪,一边哭,神情悲痛。
“佑溪,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姚老太嚎得更大声了。
姚家众人慢慢地围过来,表面哀求姚佑溪,实则是在无声的逼迫她。
姚志锋站上前,大声呵道:“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莫非想强抢不成?”
姚佑溪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大哥为人太正直,装可怜得她上!
“奶,你当初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毛都没分给我们,我们都如了你的心意,你现在又来要死要活,倒打一耙。
这么多年,我们累死累活养着一大家人还不够吗?
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千疮百孔,姚家的房子是我爸花钱盖的,我们一间都分不到。
现在住的地方摇摇欲坠,说不定哪天就倒了,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奶,你太狠心了。”
姚佑溪长睫煽动,氤氲出些许雾气,表情可怜又无助。
“奶,大堂哥和二堂哥不是在厂里当工人吗,他们一个是顶我爸的工作,一个用我爸挣的钱买的工作。
我爸以前上班工资全交,他们却交一点,每天领着高工资,奶,你也太区别对待了,现在你们困难,他们也该为家里出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