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看了郁辞年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棠溪有一双阴阳眼。
在小说里，她就是靠着这双阴阳眼，和鬼达成交易，让鬼来帮她完成对人类的报复。
这样的超自然案件足足困扰了男女主大半年，最后还是棠溪自己故意露出破绽，才让女主的神探之名得以保全。
也是通过棠溪的口供，案件事实全被推翻，成了人为。
但在林岁的梦里，她清楚看见一场由棠溪主导的车祸旁边，飘着一只怨灵。
【我嘞个豆，居然真的有阴阳眼？6啊！】
【狗屁的阴阳眼，剧本而已，真是疯子演给傻子看。】
【笑死，到现在了还有人不信呢，共工当年是在你脑子里撞的不周山吗，给你撞出这么大一坑？】
棠溪一笑起来，因哥特风妆容显出的阴郁一扫而空，亲和力尽显。
她也不像林岁那样，让小女孩下意识感到害怕。
小女孩反而对棠溪有些好奇，边小声啜泣边道：“姐、姐，你、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跟我说、说话的。”
棠溪笑了笑没解释，只问：“你是夏瑶瑶吗？”
“我……”夏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是夏瑶瑶，但是、但是只有爸爸妈妈这么叫我，他们、他们都叫我夭丫。”
林岁想到之前问刘家双胞胎他们是被谁杀的时，她们的回答略有停顿。
显然村里人以前都习惯了叫她夭丫，不知又为什么老老实实改成了夏瑶瑶。
而夭字，有形容草木茂盛之意，但最常见的……
“你原来叫夏夭，夭折的夭，是吗？”棠溪眼里流露出一丝难过。
她想到了自己。
夏瑶瑶低着头，哭得伤心：“奶奶、奶奶说我应该是个男、男孩儿的，说我、我抢了弟弟投胎的路，说我就应该、应该早点死掉……”
她受到伤害后，爷奶更是变本加厉。
骂她婊子，骂她破烂货丢人现眼，怪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叫她赶紧去死。
后来她果真如了爷奶的意，早早死掉了。
她以为只要她死了，家里一切都会变好，奶奶也不会再欺负妈妈。
可是……
【惨，太惨了，不仅被虐待至重残，还要天天忍受亲人的诅咒谩骂，怎一个惨字了得。】
【女儿被骂得这么难听，她爸爸是死的吗，都不管管的？】
【不过是被说了两句而已，再怎么样也不能害人吧，那可是她亲爷奶亲妈，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不是吧阿sir，你确定这只是说两句而已？活体圣母吗你？】
【不幸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轻巧地说一句不该恨父母亲人。要是你身受重伤回来还要被家里人嘲讽谩骂、诅咒早死，你能不怨？那你可真是个活佛！】
【往往就是最亲近的人，捅的刀子才最狠。】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刚出现的时候全身青紫，可她是一年后才死的，受的伤早该好了，为什么还满身伤痕？我看不只是咒骂这么简单。】
【话说回来，你们真认为害人的是夏瑶瑶？我怎么看都不太像。】
夏瑶瑶不但不像害人的，要不是双脚离地飘在空中，且脸白得不正常，连鬼都不像。
死时才十一岁的孩子稚气未脱，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眉眼中却满是疲惫。
饶是遭受了那么多伤害，说起奶奶时她脸上也没有丝毫怨怼，有的只是难过与迷茫。
或许她到死也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骂她，为什么爷爷奶奶会那样讨厌她。
就因为她是女孩吗？
等她哭声减弱，棠溪才按着林岁交代的继续问：“在你死后，你妈妈做了什么？”
“我妈妈……”夏瑶瑶眼泪不知疲倦，断了线似的流。
她想说什么，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林岁，顿时惊慌得直摇头：“没有，没有，我、我妈妈没做什么，她什么都没做。”
为了让郁辞年几人也参与进来，林岁干脆拿节目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准了夏瑶瑶。
夏瑶瑶的话通过手机传进鹿湘耳朵，她忍不住问：“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吗，你不是被她吊死的？”
“不是！不是——”
夏瑶瑶一听这话，情绪瞬间变得异常激动，随着她的尖声叫喊，阴冷的风呼啸而来，温度骤降。
斯星燃搓了搓胳膊：“嘶……老巫婆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说，给我整病了你赔啊？”
鹿湘难得没呛回去，林岁感觉她明显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林岁这才发现，她似乎格外在意这一点。
见夏瑶瑶对母亲的事如此敏感，棠溪看了看林岁，迟疑道：“那刘家一家，包括你爷爷奶奶，真的都是你杀的？”
“是，是我，都是我杀的！”夏瑶瑶边哭边咬牙切齿，“他们都对我不好，我恨他们，恨他们！”
突地，她直勾勾盯着林岁：“我知道你，你是大师，刘家那帮坏蛋就是被你除掉的。你也要除掉我对不对，那你就来吧，我不怕，不怕！”
平白遭嫌弃的林岁很无奈。
她是兼职捉鬼，但也不是什么鬼都捉的。
不过，如果说她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看夏瑶瑶这么抵触她，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跟夏瑶瑶没有关系。
却也不是完全没关系。
林岁望向夏瑶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这样做，不仅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还会害她陷入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的境地。”
夏瑶瑶脸色骤变，魂体止不住颤抖。
“明晚就是最后期限，过了明晚，连我也救不了她。”林岁眼神温和而有力，“若你想清楚了，明晚零点整，你直接来找我。”
夏瑶瑶抽泣着，呆呆地看着她。
……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
因为犀利小怪的退出而焦躁了一整晚的林思瑶才刚刚睡着。
忽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叩、叩、叩，机械而缓慢的敲门声。
林思瑶不堪其扰，气急败坏地拉开门：“谁啊，一大早还让不让人……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