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
“我才是你的姐姐,你不可以这样叫别人……”
“殿下,你只能和我成亲……”
陆难望着身上模糊摇晃的身影,嘴上一声声喊着“殿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装得却是自己。
起初她只能看清那双盛满悲伤的瞳孔,随后她看清了整张脸。
是花暮日!
酒醒了,陆难猛一下将人推开,那人未作丝毫防备,陆难又使了些妖力,花暮日摔到床下,衣不蔽体。
“花暮日!你算计我!”陆难大吼道,将整具身体用一旁的薄被包得严严实实。
下意识去找自己的外衣,却见其散落在寝殿各处,随之而来的是在寝殿各处零零碎碎的记忆。
桌边、小榻上、梳妆镜前……
陆难简直要疯了,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她怎么会愚蠢到把花暮日当成了封易,就因为那双眼睛有九分相似吗?
红纱帐内的女人欲哭无泪,似乎久久难以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直至被踹到床下的女人摇摇晃晃站起身。
花暮日背对着她,鲜艳的划痕破坏了洁净无瑕的肌肤,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袍披上,将狼狈的痕迹完全遮住。
待花暮日转过身来,陆难还在望着她发愣。
“小难,可还满意我送的生辰礼物?”女人一步步靠近,走动间隐约看见那双笔直的小腿,脸上还是尚未褪去的潮红。
花暮日准备的酒很醉人,醉的时候很糊涂,事后却是格外清醒的,她什么都没有忘记,陆难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
花暮日那双眼睛和封易实在是太像了,她还寻思这小妖宠怎地还有良心记得给她送生辰礼物,还那般合心合意。
两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但……花暮日总该是清醒的吧……
难不成她也把自己当成了已故太女殿下的替身……
“不满意就不满意,为什么要打自己呢?姐姐会心疼的。”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颊边,还轻轻捏了捏,啪嗒一声脆响,陆难将脸上那只手无情拍下。
“谁允许你碰本王的!”陆难的眉眼极冷,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算花暮日是北冥的国师又如何,她还是九尾狐的王女呢,谁又比谁高贵。
若是这个元婴老怪还要霸王硬上弓,她就算自爆妖丹也要和她同归于尽。
陆难在心中盘算好了一万种逃离寝殿的路线,千钧一发,就等——
一声极轻的呵笑声打断了思绪,抬眸只见花暮日嘴角挂着略带嘲意的笑容,还有令人恼羞的话:“陆难,你敢说自己没有爽到吗?”
“不知道刚刚是谁硬要把我按在梳妆镜前?”
“又是谁想看我自力更生?”
花暮日单腿跪在床边,一字一顿地说着,锐利的视线将她牢牢锁紧,好似一副镣铐。
陆难张了张嘴,下意识反驳却又说不出半个字。她承认,那时候她确实在疯狂心动,和面对封易一样。
可是……可是……她怎么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自己竟然是这种人吗?
这就是世人所说妖族多情风流的天性吗?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花暮日静静地站在旁边欣赏她变幻莫测的脸色,略微满意的心情在陆难开口的瞬间又跌到谷底。
“今天的事,就是个意外,都别计较,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陆难接着道:“在我们妖族,朋友间躺一张床互相帮忙也很正常。像花国师这般尊贵的人,也不可能做我的妖宠。我有婚约在身,更不可能与你结为道侣。”
她又谨慎地瞟了几眼,顶着几乎要杀死人的眼神艰难说道:“我其实一直知道,花国师是把我当成那人的替身了,逝者已往,国师活在现世只是求个寄托,我理解。”
“经此一遭,咱们也算是肝胆相照的友人了。”她最后总结道。
也不知道花暮日是怎么笑得出来的,总之陆难是越看越心慌,一边暗骂自己贱人花心,又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凡事先来后到,她这辈子对封易好,下辈子再对花暮日好吧。
“你怎知我不能?”花暮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不能成亲?还是不能做妖宠?
想到后一种可能,陆难神色骤然变得复杂,甚至沾染了一些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兴奋。
没想到,堂堂北冥国师端得是一副人模人样,私下里却是个恋爱脑。
她一面又有些嫉妒花暮日心里的亡人,国师都能为她的替身做到这种地步,若是她太女殿下还活着,又该是哪样风光?
花暮日蹲了下来,又用那种令人望之心碎的眼神注视着她:“殿下,我和她,很像吗?”
“像,尤其是这双眼。”陆难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
花暮日右眼眼角抽搐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平静的语调开口道:“所以我是替身,你也是替身,确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就这样吧,我只是图个新鲜罢了,毕竟也没遇见过这般漂亮的眼睛。”食指拂过眼尾,在陆难反应过来之前又收回。
花暮日离了寝殿,临走前特地留给她一个悼念亡人的眼神。
啊!可恶!
.
第二日,她和姑姑要奔赴北洲的猎魔战场了,叶朝云和花暮日同来送行,花暮日就跟个没事人儿一样,笑的假模假样,真是让人想把她掐死。
叶朝云看着都比她有事儿多了,看着陆难好似在看珍奇灵兽。听闻占星士最善于卜算天机,也不知她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叶监副,可是有话要告知我?”旁边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会儿,还是陆难忍不了先起了个话口。
叶朝云却好似学堂里被点名的学生,吞吞吐吐地瞟向花暮日,又瞟向陆难。
“哎这……哎这……按我说啊……”
叶朝云一向快言快语,此刻又磨磨蹭蹭听得人好生着急,最后视死如归道:“女主哦不陆难啊,趁你俩还活着,珍惜光阴,珍惜彼此。”
陆难白了一眼,有些语塞。
这说的什么话,好似她快死似的,虽说她修为尚在金丹,也不至于刚上猎魔战场就被魔族吃了吧。
“好了,快出发吧。”
瞧瞧,这花国师可不来催了,一刻都不想看见她。
陆难又有些生气,可装着心淡如水的模样。
陆情空拉着她上了飞舟,她又觉得该跟花暮日告别,毕竟是赤诚相对的友人,要礼貌一下,陆难又让人等一等,爬了下去。
花暮日和叶朝云这两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目送她们,就这么干脆往回走了,边走还边说她小话。
“你个恋爱脑,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看婚姻是你的坟墓。你该离陆难远远的咧,修真界万千美人,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叶朝云手舞足蹈说道:“我老家就讲唯物主义,祝斜青是祝斜青,陆难是陆难,记忆和经历塑造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她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祝斜青?
陆难握紧了手中的九悔鞭,更靠近些,却没听见花暮日的回答。
只有咋咋呼呼的叶朝云还在叽叽喳喳:“亏得你这风流白月光命格,桃花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前些日子捡回来那个姓霍的又一个,富婆,你要是把极品灵脉送我,我愿意为你宽衣解带捏肩洗脚……”
陆难回到飞舟,祝斜青那三个字还在她脑中回荡。
姓祝,北冥当今皇室姓氏也是祝。
封易的老相好叫祝斜青,花暮日的老相好也是祝斜青。
所以,她心动的两个人都把她当成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