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谢家
“父亲为何要这样做。”谢子桓不解道。
京中所有人都以为庞家家眷已经跑了,实则不然,他们都被谢家安置在一处别院中。
待朝廷派去追杀的人铩羽而归,谢国公才悄悄从水路将人送走。
只是,谢子桓并不认同父亲的做法。
把庞统的家眷放走朝廷便无法再牵制于他,庞统若反,整个淮西都要乱了。
谢国公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淮西若不乱起来凌州就要一辈子呆在西北。”
“可淮西百姓何其无辜。”谢子桓还是觉得此举太过残忍。
“妇人之仁,”谢国公瞥了儿子一眼:“凌州是大齐太子,如今朝中大臣都要求皇子代圣人亲征,魏王,怀王都是庸碌之辈,也唯有凌州可堪重任,淮南道节度使辛远曾是蓝家家臣,凌州是蓝家兵法唯一传人。”
这是置死地而后生。
凌州不但要回京还要圣人诏书,光明正大的回京。
能代天子出征的只有太子。
明日早朝他会让朝臣再次请旨,圣人再不答应,庞统那边可真要出兵了。
“父亲有没有想过若凌州知道了更不可能要这个太子之位。”
当初的江南税银案虽是户部在查,但户部那位章侍郎正是东宫的人。
是凌州的心腹。
他亲赴江南,一查下来整个江南道的官员都被牵扯其中,也死了许多人,最后章晖查到了谢家。
谢家是太子母族,罪名一旦坐实谢家逃不过抄家灭族。
章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可能被利用了。
章晖回京的路上遇到几波刺客刺杀,最后死在距京城不到三十里的一处桃林中。
谢家的确派了杀手阻止章晖回京,但桃林刺杀并不是他们做的。
章晖查到的证据神奇地到了皇上手中,凌州一直知道身边有圣人和谢家的眼线,却不想这两股势力为了权势不惜除掉任何有碍自己利益的人。
哪怕那人是朝中重臣。
他姓陆,可身体也流着谢家的血,为了这个太子之位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他不想争了。
便先圣人一步写下罪己书,承认江南案是自己所为,章晖是他所杀。
罪己书一出满朝震惊。
圣人顺势废去凌州太子之位贬为楚王。
不久,凌州留下封王诏书和印信离京。
姑母早逝,圣人不喜,凌州这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谢家确实帮他稳住了太子之位。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这件事上谢家的确对不起他。
“庞统早有不臣之心,便是没有我们推波助澜他也会反,子桓,你是要助凌州成就千古帝业的,不可心慈手软,莫要忘了,你还是谢家家主,凌州若不继位,等魏王或者怀王登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谢家。”谢国公沉声道。
身为谢家子孙当以振兴家族为第一要任,如此谢家方能流芳百世,稳坐世家之首。
“是,儿子知道了。”谢子桓终还是妥协。
不止以后,便是圣人也想谢家万劫不复。
与其被人鱼肉,不如我做刀俎。
“圣旨这几日应该就下了,给六娘去信,让她早些打算。”谢国公道。
六娘虽然是二房,但也是谢家女,他这个做伯父的自会给她助力。
阮府
谢琅华收到伯父的信并不意外,她来云阳也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时日她不争不抢,陪在阮棠身边。
虽不敢说阮棠对她彻底放下心防,但至少并没有敌意。
方才还派人送来了刚裁好的新衣,她来的时候还是春日,一转眼已是盛夏。
的确该回京了。
谢琅华将信点燃,瞬间化为灰烬:“走吧,我们去看看嫂嫂。”
谢琅华带着自己做好的绣鞋,上面绣了并蒂莲,寓意夫妻和睦。
阮棠常在外行走,不常穿绣鞋,但如今是夏日,穿这个轻巧些。
“姑娘的绣工没得说,大小姐必然喜欢。”郑妈妈道。
自从上次被谢琅华敲打之后郑妈妈不敢再多嘴,如今谢琅华的人也习惯称呼阮棠为大小姐。
天气一下子热起来,最近又没下雨,阮棠今日没出门,懒懒地靠在榻上,青溪在一旁打扇。
自从有郭先生等分忧,阮棠的确清闲不少,不得不说,让他们做掌柜的差事的确是屈才了。
所以,阮棠银子也给得足,人活一世名和利总要图一样。
“可是打扰嫂嫂了?”谢琅华未语先笑,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妹妹来了,快进来,正想找个人说话。”阮棠一个人正闲得无聊,天气热不想出门,可不得找点乐子。
谢琅华棋下得极好,甚至不在凌州之下,倒是正合她心意。
“我今日正要给嫂嫂送绣鞋,不想嫂嫂的衣服先到了。”谢琅华让郑妈妈把鞋子给青溪。
青溪打开,这绣鞋做得着实精美,尤其这并蒂莲跟活的似的。
海棠院的人本来都对谢琅华十分警惕,可这段时间她安安分分的也不作妖,大家倒是慢慢接受了她。
“妹妹有心了。”阮棠拉着谢琅华的手坐下:“妹妹不愧出身名门,不知琴棋书画,连女红都这般好。”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谢琅华这话有几分淡淡的惆怅:“说来不怕嫂嫂笑话,这段时日是我记事以来最轻松的日子。”
“你若喜欢,这里便是你的家。”阮棠这话虽是客套但也带了几分真心。
阮家子嗣单薄,她从小便是一个人,后来虽有二叔的女儿,但二叔心术不正,两个堂妹对她也没什么真心,说来倒还不如和谢琅华投缘。
只是她也知道,谢琅华不可能一直留在云阳,她今日突然提起这个只怕是要回京了。
谢琅华看着阮棠,心中和她差不多想法,谢家姑娘不少,京中贵女更是如云,但各有各的心思,少有阮棠这般坦荡之人,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有时想,她这样的姑娘就该活得这般自由自在的,不该被其他所束缚。
可现实却是若她一直这般自由自在,凌州便回不了京,而她也永远与那个位置无缘。
凌州对她太情深意重了。
连姑母留给她的玉佩都送予了她。
她并非吃醋,而是担忧。
若她和凌州一起回京,凌州必许她正妻之位,谢家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日后她就会是她最大的敌人。
她想和她做朋友,但她们的友情终究走不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