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小孩子都是这么的无忧无虑。
回到家后,小星奈已经趴在迟绯晚的肩上睡着了。
这是她的宝贝,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疙瘩,也是沈知凌最爱她的那一年,他们之间爱情的结晶。
迟绯晚抚摸着星奈婴儿肥的脸蛋,心脏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酸涩胀痛。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起沈知凌刚才路上的交代。
他肯和她谈,事情就还有转机。
关上儿童房的门,迟绯晚手脚很轻走到主卧前,抬手敲了三下。
屋里没有动静,料到沈知凌还在发脾气,她没有惯着,直接旋转门把,推门而入。
进门的刹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猛然扣住她的下颚,她来不及看清,清冽熟悉的气息就将她吞噬殆尽。
沈知凌的这个吻,带了点凶残。
迟绯晚奋力挣扎,手腕却被牢牢禁锢,夫妻五年,即使热恋期的多巴胺早已挥发殆尽,床上那档子事却丝毫不受影响。
沈知凌的兴致像个无底洞,不知餍足。
迟绯晚其实有点怕他,在床上,他向来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掌控者。
这种上瘾般直击灵魂的失控,令她感到恐惧。
“你发什么疯?”
迟绯晚嘴唇被咬得生疼,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沈知凌,我最近没心情做这种事。”
他的吐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信息素强烈又霸道。
“为什么回淮城?”男人鼻尖与她相抵,暧昧交缠,可迟绯晚愣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暗潮汹涌的怒意。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去见禾妤了。”
她没好气地说。
沈知凌轻笑,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迟绯晚,你不老实。”
他霸道地将她压在门板上,臂膀结实滚烫,显然已经动情,但他向来能忍,即使信息素灼热,面上始终保持着该有的风度,“除了去见曲禾妤,你当真没有想见别的什么人?”
迟绯晚呼吸一滞,心脏钝痛。
她知道真相说出来,她和沈知凌免不了又要争吵,但她不想撒谎,“我哥的案子,京州没有律师愿意接,我今天回淮城找禾妤,是想托她给赵闻州捎个信。”
沈知凌清冷阴鸷的眼底,瞳仁震颤,下一秒,他唇角邪肆勾起,咬着牙,一字一句:“所以!你和他还有往来?”
“当年我已经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干净了,如果我们还有往来,我犯不着找禾妤做中间人!”
迟绯晚理直气壮,仰头看他。
沈知凌身高190,迟绯晚才刚到他的肩膀,刚才他眼神火热,一副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架势,现在却冷得叫人骨头打颤,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的讽刺。
迟绯晚掌心湿热黏腻,梗着脖子,像解释,更像为了气沈知凌,“他是牛津大学法学生,从业律师多年,和我哥又是大学校友,我哥有难,他不会不帮的。”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沈知凌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越掐越紧,他笑得邪肆又疯批,“迟绯晚,我没同意帮你,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这样,你便有借口去找老情人叙旧了。”
“是又怎么样?!”
迟绯晚气得浑身发抖,“三天前,我来求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找了一顿茬,然后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直接飞去了法国!我哥的案子现在迫在眉睫,我爸死了!我妈成了植物人!我没钱请更好的律师!能想的办法都试过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去麻烦赵闻州?”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沈知凌眼神怨毒,盯着她半晌,笑了一声,“迟绯晚,你是懂怎么激怒我的。”
迟绯晚心口一紧,欲言又止,正想说点软话缓和一下这僵持的气氛,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贴着她耳廓传来,“今非昔比,你怎么知道赵闻州回来就能在京州站住脚?迟绯晚,你敢见他,我就敢让他滚回美国!”
寒意从脚底侵入,迟绯晚回过神时,沈知凌已经摔门离去。
别墅外传来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小星奈被声音吵醒,抱着玩具熊赤脚站在门外,迷迷糊糊地问,“妈咪,我听见车车的声音了,爸爸出门了?”
迟绯晚强忍住鼻尖的酸涩,红着眼睛弯腰将女儿抱起来,“奈奈乖,爸爸公司有事,去忙了,奈奈小朋友正长身体,一定要好好睡觉哦。”
“嗯!”小星奈揉揉惺忪睡眼,“妈咪,你怎么哭了?”
“妈咪没有哭,是沙子眯眼睛了。”
……
将女儿再度哄睡,迟绯晚拿着手机,靠在窗边发了好久的呆。
她想不通,才五年时间,她和沈知凌为何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那年她进新闻社实习第一年,因为表现优秀,领导打算外派她出使北欧从事工作,她拒绝了外派调遣,反而向总部申请前往中东地区,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沈知凌是总部聘请来辅助她的,是负责维护通讯信息的计算机大神。
那时的她热情大胆、无所畏惧!仗着年轻漂亮,多次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那时的沈知凌也比现在更沉闷低调,即使他们每天待在一块,说上的话,也不超过三句。
可正是这样一个阴沉、惜字如金的男人,在险象环生的中东战场上,替她挡下了一颗足以致命的子弹!
拼着最后一丝体力将她牢牢搂在怀中,穿过枪林弹雨。
回到营地,他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牵着她的那只手还死死与她十指紧扣,即使当时他什么都没说,迟绯晚还是能感受到男人对她浓烈而不加掩饰的爱意。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一个用生命来爱她的男人,应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不是吗?
迟绯晚自嘲一笑,轻手轻脚合上房门,下楼给沈知凌打电话。
沈知凌手机没有关机,却故意不接。
迟绯晚一连打了十多个,最后,她终于放弃,将手机丢到一旁,靠在沙发上呆坐一整夜……
翌日一大早,将女儿送去幼稚园,迟绯晚转乘公交车去了母亲叶淑瑾目前就医的那家疗养院。
叶淑瑾女士曾是华夏名气不小的外科大夫,一双圣手救死扶伤,得到的锦旗几乎挂满了整栋医院楼。
可惜医者不自医,如今她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终日只能挂着尿袋,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迟绯晚知道,母亲洁癖严重,无论是名誉上遭受的诋毁,还是如今生理上的不自理,若她还有一丝神智尚存,一定会被逼疯。
她每天定时定点来帮母亲擦屎擦尿,换衣服,因为请不起护工,哥哥又还在牢里等着天价律师费,这些都只能迟绯晚亲力亲为。
“迟小姐,你妈妈账户上余额已经不多了,如果三天内不续费,现在她使用的所有设备都将切断,你尽快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