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城砖因岁月的冲刷而显得古朴沧桑,却依然透着不可撼动的威严。城墙上,云州的将士们严阵以待,手中的兵器在晨光中闪烁着寒芒。清晨的微风送来远处战马的嘶鸣和铁甲的碰撞声,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
城下,白季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他身着银白色铠甲,披着猩红色的披风,本该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然而此刻,他那张因丧子之痛而扭曲的脸庞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眶深陷,显然这些日子以来都未能安眠。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白季咬牙切齿地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老幼妇孺,通通给我杀!用这些贱民的血来祭奠我儿的在天之灵!\"
他一边嘶吼,一边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疯狂的模样,就像是一头失去幼崽的雄狮,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身后的夷州骑兵仿佛被他的疯狂所感染,纷纷抽出战刀,发出震天的呐喊。上千匹战马同时扬起前蹄,马蹄声如同滚滚雷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扬起的尘土在晨光中形成一道灰色的帷幕,衬得这支骑兵队伍更加威武可怖。
还未来得及退入城中的百姓顿时陷入恐慌,有的抱着孩子拼命奔跑,有的跌倒在地爬不起来,有的则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他们的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站在城头的苏长空看到这一幕,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意。他穿着一袭墨色战袍,腰间配着一柄龙纹宝剑,整个人给人一种儒将风范。但此刻他的眼神,却犀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剑。
\"白季,你真是疯得不轻。\"苏长空轻声自语,随即提高声音下令,\"放箭!给我狠狠地射!一定要护住百姓!\"
\"弓箭手,预备!\"
城墙上,数千名弓箭手整齐划一地拉开硬弓。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神箭手,平日里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此刻,他们的箭头瞄准的都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夷州骑兵。
\"嗖嗖嗖——\"
万箭齐发的声音在空中炸裂,犹如雷霆万钧。无数支羽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俯冲而下,在晨光中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啊——\"
\"噗嗤!\"
\"救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夷州骑兵接二连三地中箭落马,有的被射成了血肉模糊的刺猬,有的直接被钉死在马背上。战马受惊,四处狂奔,铁蹄下不断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刺激得后面的战马也开始躁动不安。
\"该死!该死的苏长空!\"白季看着自己最精锐的骑兵倒下大半,气得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过身边传令兵的号角,发疯似的吹响,\"弓箭手,给我反击!射死他们!射死这些该死的云州狗!\"
随着白季的号令,夷州军的弓箭手迅速列队。这些弓箭手大多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虽然不及云州神箭手的箭术精湛,但胜在经验丰富。他们熟练地张弓搭箭,瞄准城头。
霎时间,双方的箭雨在空中来回穿梭。密密麻麻的箭矢交错飞舞,遮天蔽日,仿佛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笼罩着整个战场。阳光穿过箭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宛如死神在跳着诡异的舞蹈。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箭矢撞击盾牌和城墙的声音。有的箭矢深深钉入木质挡板,震得木屑纷飞;有的则擦着将士的铠甲飞过,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偶尔有士兵中箭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在这场对射中,云州军明显占据上风。城头居高临下,弓箭手们不仅视野开阔,而且射箭时可以借助重力,威力更大。相比之下,夷州军不得不仰射,不仅费力,而且精准度大打折扣。
\"报告将军!\"一名浑身是血的夷州小将策马奔来,他的铠甲上插着好几支断箭,看起来十分狼狈,\"我军伤亡惨重,请求暂避锋芒!\"
白季闻言大怒,一把揪住那名小将的衣领,几乎要把他从马上拽下来,\"避什么锋芒?给我继续冲!就算把云州弓箭手的箭囊都射空,也要给我冲上城头!\"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隆隆的滚动声,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只见一队队夷州士兵推着各式攻城器械缓缓驶来。巨大的木质云梯足有三四丈高,上面挂满了浸过水的厚重牛皮,可以有效地阻挡箭矢。几架黑漆漆的撞车则是用整根大树制成,前端包裹着锋利的铁尖,每一下都能撞得城门轰然作响。
\"来得好!\"白季狞笑一声,疯狂中带着一丝快意,\"传我军令,全军准备总攻!\"
夷州军开始发动对水门关的强攻,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一批批士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脚下踩着同袍的尸体,却浑然不觉。另有士兵合力推动撞车,一下又一下地猛击城门,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城墙上的守军纷纷投掷滚木礌石,但依然无法阻挡夷州军疯狂的攻势。
随着时间推移,城墙下已经堆积起厚厚的尸山。残破的盔甲、断裂的刀剑散落一地,有的盔甲上还能看到主人留下的姓名,此刻却已经永远沉默。暗红的血水从尸体中流出,汇聚成小溪,向四周蔓延。浓烟滚滚翻腾而起,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烧焦的味道,宛如人间炼狱。
这已经是夷州军的第四次强攻了。为了给死去的儿子报仇,白季简直不计代价,几乎调动了长风关所有的机动部队,只在长风关留下了区区三千人守城。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在外人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前三次进攻中,夷州军都一度占领了城头阵地。每当胜利在望之时,他们的军旗刚刚插上城头,却又被云州军的敢死队杀退。这种反复的拉锯战,极大地消耗着双方的体力和意志。但白季却像着了魔一般,根本不在乎损失。
城头上,苏长空负手而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他的身边,丁奉等谋士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排练好的戏码。
\"大少,\"丁奉走近两步,轻声道,\"白季这厮果然中计了。他现在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苏长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按照他的计划,方耀只投入了两千人守城,而且时不时地示弱,就是要消耗白季的精锐力量。每次让夷州军眼看就要破城的时候,却总是功亏一篑。这种反复的打击,最是伤士气。
\"东门准备得如何了?\"苏长空淡淡问道,他的目光扫过城下厮杀的人群,神情从容不迫。晨风掀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衬得他如同运筹帷幄的智者。
\"三千风雷军将士已经全部就位。\"丁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个个披挂重甲,右手举着开了血槽的斩马刀,左手持着精钢打造的铁盾。这些将士可都是百战精兵,每人身上至少有十处以上的伤疤。他们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大少一声令下,杀出城去,要让夷州军见识见识我们风雷军的厉害!\"
苏长空满意地点点头。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夷州军接连攻城失利,将士们已经精疲力竭,士气低迷。等他们第四次攻击受挫,云州军只需要一次有力的反冲锋,就能一举击溃夷州军。这就像是在等一个猎物精疲力尽的时刻。
不过苏长空并不着急。他在等,等着长风关那边的消息。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嘴角的笑意渐深,仿佛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