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意睁开眼时,看到秦昊正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他眼下的青黑很重,人也憔悴了不少,就连胡须也没刮,即使还如以往那般英俊,但她还是瞧出皇帝的状态很不好。
沈书意心头一软,下意识伸出手轻触皇帝紧蹙的眉心。
她刚一动,秦昊就蓦然睁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秦昊眼里满是愧疚与爱。
“朕去叫太医。”
沈书意拉住了他的手,“陛下,你别走。”
秦昊又喜又疼,喜的是她还愿意亲近自己,疼的是自己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这样的苦。
“我不走。”皇帝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他轻声哄着,“书意,是朕不好。”
沈书意一双手无力地推了推他,微微啜泣,“你还不信我。”
秦昊宽大温热的手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信。”
“只是那日朕吃了味,气昏了头这才...是朕错了。”
他做梦都想重来,如何忍心再伤害她。
“爱妃别哭。”秦昊抱紧她,“你要如何出气都可以,别哭坏了身子,你现在最需要静养。”
沈书意点点头转头埋在皇帝怀里,身子还是有些发抖。
秦昊心中无限怜惜,知道她因失去孩子伤心欲绝,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都与沈书意形影不离,晚上睡着也要搂着她,生怕她被噩梦惊醒。
沈书意流了产便在上林苑坐小月子,一个月后养好了身子这才启程回王都。
这一个月里,秦昊几乎是把政务也搬到她的寝殿里处理,再繁忙也会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太医为彻底清除了昭贵妃娘娘的余毒而感到庆幸,因流产亏损的身子也补了回来这才能在皇帝面前交了差。
回到王都后,那日在赏花苑的命妇纷纷主动禁足一月,说是为昭贵妃娘娘祈福。
唯有沈芙因冲撞了昭贵妃被罚禁足三月,为此错过了婚期。
即便她没被禁足,这门亲事也悬了,秦逸不知怎的惹怒了陛下还被软禁在世子府里,这还是太皇太后求情得来的结果。
沈书意在漪兰殿自然知晓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还知道皇帝去找太后算账了。
那日她难得早起在妆台前梳理长发,本该去上早朝的秦昊却在房中逗留片刻,他走到沈书意身后示意宫女退下,他拿起桃木梳轻轻为沈书意梳理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牵起一缕在鼻尖轻嗅,幽香怡人。
沈书意从妆台的镜子看到身后的男人,她轻笑,“陛下怎还不去上朝?”
“不碍事。”秦昊放下梳子,又为她挑选了一只簪子,“书意,在漪兰殿闷不闷?等下了早朝我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沈书意转过身,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我想出宫玩可以吗?”
秦昊神色一瞬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牵住沈书意的手,低头将她抱住,“书意别走。”
沈书意发现流产之后,秦昊似乎对她紧张了很多,夜里还做噩梦生怕她离开。
甚至前所未有的宠溺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她轻笑,拍了拍他的手,“只是想到御街上走走,我许久没去逛街了,也不知街上有什么时兴的玩意。”
当下时兴的什么没往漪兰殿送,秦昊知晓她是真的闷了,“那等休沐日我陪你去。”
“微服私访?”沈书意来了兴致。
“没错。”秦昊抬手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秦昊下了朝的确是准备回去跟沈书意御花园散心,但在此之前他跟太后还有一笔账要算。
慈宁宫内,李太后一直惴惴不安,殷秀英死了也就代表她的计谋也...好在她做了脱身的准备。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李太后差点儿坐不住,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盛嬷嬷,又强行冷静下来,只是双手不停地转着佛珠。
秦昊大步进来,直视着李太后,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
“太后不是在莲花寺为朕的子嗣祈福么?”
“你还是教出一位好贵妃。”
他把瓷瓶装着的药砸在太后脚下,瓷瓶破碎的声音吓得太后抓着帕子捂着心口。
“皇帝,你这是作何?”
秦昊冷哼出声,“太后是以为朕迫于孝道拿你没办法吗?”
李太后被秦昊冰冷如利刃的目光刺伤,一直站在李太后身旁的盛嬷嬷当场跪了下来。
“陛下,太后,是老奴做的。”
李太后紧蹙眉头看向垂下头脑的盛嬷嬷,她面色铁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嬷嬷抬起头,老眼里已满是泪水。
她跟太后是多年的主仆,主仆情深,再加上李太后用她后辈做要挟,这个罪她不认也得认下,唯有这般才能保下太后。
“老奴猪油蒙了心,见昭贵妃屡次忤逆太后娘娘,老奴看不惯又被殷氏威逼利诱做了错事,不该偷偷出宫买了毒药交给殷氏...”
“陛下,此事太后娘娘并不知情,求您不要迁怒于太后,老奴愿以死谢罪。”
盛嬷嬷说完就一头撞死在慈宁宫。
李太后看到血液迸溅,吓得跌坐在地。
期间气氛凝重,秦昊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才离开。
“太后,毒药的事情就此罢休,可日后你再插手朕后宫事宜就莫怪朕越过孝道也要追查到底。”
沈书意从系统处得知秦昊的做法并不难理解,眼下盛嬷嬷担了责,又没确切证据证明是太后要联合殷贵妃谋害皇嗣,皇帝要是一言不合就砍了太后的脑袋那就是暴君所为。
即便太后不是生母,那也是名义上的母亲,他要是杀了太后,莫说朝堂了,即便放到民间也会被人谴责。
孝亲之道,乃人伦之始,纵使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
御花园的紫薇花开得正好,沈书意兴致颇好地让宫人搬着画板到花园里画花鸟。
秦昊处理完政务过来时,沈书意正好画成一副果熟来禽的画。
沈书意拿起画递给皇帝,“陛下,你瞧瞧我画得怎么样?”
秦昊拿过画,视线往下,一枝果树上挂着沉甸甸的硕果,一只鸟儿立在枝丫上,透过画仿佛能够瞧见轻轻颤动的果叶。
枝头鸟儿转颈回眸,振翅欲飞,画虽不繁复,却充满生机盎然的趣味。
秦昊却通过鸟儿的眼睛仿佛瞧见了他的小贵妃,太灵动了。
就在她浮想联翩时,沈书意凑了过去,“臣妾画得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