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定后,王行之又为高太后号了下脉,写下一些注意事项,才与赵煦离开宝慈宫。
出了宝慈宫,赵煦带着王行之来到文德殿,写了一封秘旨交给王行之,随后让王行之在文德殿休息,等待上朝。
毕竟现在已经过了丑时,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上朝时间,况且宫门早已经落锁,他也出不去,索性就跟着赵煦来到文德殿休息。
卯时,天还蒙蒙亮,王行之就被太监叫醒,换上准备好的官服,跟着太监迷迷糊糊的兜了一个圈子,最后来到宣德门。
此时,宣德门外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发着时间。
王行之没睡好,找了个隐蔽地,准备靠一会。
“状元郎。”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声轻喊。
“蔡大人。”
王行之回头一看,发现是蔡卞,赶忙见礼。
“你这小子,这么客气作甚?难道不想认我这姑父不成?”蔡卞三两步来到近前,佯怒道。
“姑父,这不是人多嘛!”
王行之赶忙改口赔罪。
“你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蔡卞笑骂一声,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那要不等下朝之后,去我府上坐坐,你那表妹对你可是仰慕已久。”
王行之嘴角抽了抽,他没想到蔡卞贼心不死,还想打他主意。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现在完全没必要。
他看了看四周,故作小心翼翼的开口“姑父,你的请帖我看过,知道你的意思。”
“但你也知道我的事,我与太学博士千金,订立过婚约,但最后还是被解除了。”
“所以,我的婚姻我自己没办法做主,得听……”
说到这里,王行之指了指皇宫里面。
“你这小子,可真受宠啊!”
蔡卞心头一惊,幽幽的叹了口气,王行之的事他知道,但不怎么清楚过程,现在听王行之说起,自然也不敢再打主意。
“谈不上,谈不上。”王行之谦虚道“姑父,你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官家昨日的任务。”
“小子,别提这个了。”蔡卞郁闷道“昨日我从皇宫出来,就去了大理寺翻看卷宗,结果一点东西没看出来,现在从哪里下手,根本没主意。”
王行之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姑父,那你昨日看卷宗,是否看到什么贼匪之类,还未完结的案件?”
“有那么一些。”蔡卞点点头。
王行之道“那姑父何不以其中一案为由头,向官家请旨,调遣龙卫中一营人马,配合调查。”
“届时,姑父可以从禁军士兵中找突破口,只要锁定一人,顺藤摸瓜,必有所得。”
“你小子可以啊!”
蔡卞面色一喜,但更多的是震惊,他久居官场,自然知道官场之中相互有所牵扯,只要逮住一人,必然能牵扯出一群。
而且,王行之的办法并不是针对三衙,相反还是让三衙立功,没有人会拒绝。
“姑父见笑了,不值一提。”王行之谦虚道。
“不管怎么说,这事得谢谢你,晚上来我府上,咱爷俩喝两杯。”
蔡卞轻笑,对王行之也更加看重。
“姑父,这恐怕不行,昨日你们离去后,官家交给我两个差事,得尽快办妥。”王行之婉言拒绝。
“既然是这样,那改日再约。”
蔡卞也是个精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随后,两人没在讨论事情,闲聊起来。
中途,蔡卞的一些熟识也过来打了个招呼,混了个脸熟,宗泽、陈云以及吕光阳也没有与他们太过于亲密,打了招呼闲聊几句,就拉开了距离。
————
没过多久,宣德门大开。
三相领头,文武排列,有秩序的进入到垂拱殿内。
“上朝——”
紧随着,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赵煦走出到龙椅上坐下。
同时,大家也被这声音给强制提神。
高太后因为身体不适,没来参加上朝,在赵煦左手边的位置空着。
这让吕大防、苏澈、范纯仁以及大部分官员,心头咯噔一下。
高太后可是他们的重要支持者,要是倒下,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都齐齐参拜。
“臣等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
赵煦端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让众人起身。
众人刚一起身,吕大防显得有些焦急,赶紧上前行礼询问“敢问陛下,太后今日,为何没来参加朝会。”
苏澈等人也齐刷刷的看向赵煦,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刚一上朝,就被开口质问,赵煦十分不爽,看着吕大防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耐心解释道“昨夜,太后风邪入肺,身子不佳,因此未能临朝。”
“敢问陛下,太医诊治如何?”吕大防追问道。
“经太医诊治,太后已经无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赵煦解释道。
呼——
听到高太后没事,吕大防等人齐齐松了口气。
赵煦却隐晦的看着下面一群人,暗暗记在心里。
听到了高太后没事,吕大防等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始议政。
朝堂议政,十分繁琐。
上至一国财政,下至百姓民生,百官都有讨论,一系列议政下来,起码也得一两个时辰,甚至更长。
第一次参加朝政,王行之也没了瞌睡,听得津津有味。
比如登州水患,百姓们无家可归。
百官就两点赈灾、重建,听上去挺简单的,但百官依旧争论不休,都是七嘴八舌,谁也不服谁,一个个文臣撸起袖子,差点干起来。
那叫一个别开生面。
王行之虽然有想法,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还不如看戏来得实在。
而赵煦则是将王行之昨夜的话听了进去,将无为发挥到极致,压根就不怎么参与,在一旁看戏。
只不过临近朝会结束,也没有人去提起灭门与采花两案,仿佛刻意的在回避。
待朝堂上的纷乱停下来后,赵煦朗声开口“众卿可还有有本要奏?”
朝堂上文武你看我,我看你,就像约定好一般,一团和气。
蔡卞见没人出列,犹豫了一下,出列行礼道“臣,蔡卞,有本要奏。”
看到蔡卞出列,宗泽、陈云以及吕光阳心头一惊,紧张的看向蔡卞。
王行之稳坐钓鱼台,静静的看着。
赵煦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蔡卞要旧事重提,但现在百官临朝,他就是想使眼色都不行。
只能郁闷的开口“蔡卿,你有何事要奏?”
所有朝臣也齐刷刷的看向蔡卞。
蔡卞俯身而立,众目睽睽之下,朗声开口“回官家,臣履新之后,深感惶恐,怕愧对官家信任,不敢有一丝懈怠,于昨日查阅大理寺卷宗,发现我大宋皇城脚下,居然有人公然贩卖私盐。”
“然此案爆发于元佑六年五月,只抓住了一位小厮,主犯仍未查明,但卷宗之中,已有指明,私盐起于相州,但相州有匪凶悍。”
“因此,臣恳请官家在禁军中,调遣一营禁军,随臣入相州查明真相。”
蔡卞话音一落,朝堂之上大部分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毕竟,灭门惨案与采花案,谁都不想提起。
刚蔡卞提到查阅卷宗的时候,他们所有人脸都绿了,就怕蔡卞一个不小心,旧事重提。
就是赵煦也不例外,不过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什么调查私盐都是骗鬼,蔡卞明显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查证禁军。
赵煦压住心头的兴奋,向苏澈三人问道“三位卿家以为如何。”
吕大防看了眼蔡卞,向赵煦拱手行礼道“官家,盐乃国家之业,怎容私人贩卖,蔡大人所请,臣以为应当同意。”
“臣也赞同。”
范纯仁拱手也表示同意,蔡卞虽然小题大做,但蔡卞毕竟刚上任大理寺少卿,又这么尽职尽责,万一不让他查私盐,他转头盯上了灭门惨案与采花案,旧事一重提,开封府、大理寺、刑部不知有多少人要担责。
“臣也同意。”
苏澈见两人答应,他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