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丽、许静波、纪无华都期许地看向了老徐。
老徐干笑一声说:“我挺害怕这个戴维斯的;不过我能保证,到时候给你们跑路做事,我一定不会腿软。”说完话,老徐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三人并未立即作声,老徐笑了几声后,三人的笑声也接连响了起来。
笑完之后,老徐的眼睛有点湿,他心想:丽明显有较强的承受能力,无视这种不人道的东西带来的阴影应该不成问题;纪无华本身有足够的自信,他有实力可以保护自己;所以应该只有许静波感到后怕,但她身边坐着纪无华,恐惧大约会因此消减一些。
飞机再一次降落在俄罗斯,天色已经全黑。丽早已办理好了一应事务,下了飞机后,几人坐车直奔巴列伊。
在巴列伊最好的酒店里,几人匆匆吃了晚饭,纪无华首先回了他的房间。其他三人都没有什么急事,纪无华却早已按耐不住了——他要回房里活动筋骨。
纪无华回房间了,许静波聊天时不住打哈欠,不久后她也匆匆回了房间。见此情景,老徐和丽也很快各自回了房间。
许静波喝了一点酒,她一边咂着嘴一边走进浴室。之前涂抹的药膏看样子已经被伤处吸收了很多,现在连味道都是若有若无的。许静波慢慢取下贴着的药膏,她疼得呲牙咧嘴,不过血已经止住了,许静波估摸伤口再过些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许静波将扒下的膏药扔进垃圾桶,她觉得自己的脸面一片一片轮着发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许静波盯着自己看,看着看着,她轻轻慢慢转起了圈,她想象自己在跳舞,她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那个杭姓姑娘的样子。转了几圈,许静波伸出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会儿,她说:“她大概有这么高?那种身高不常见吧,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我怎么就长不了那么高呢?”
自己比划了半天之后,许静波打开浴头开始洗澡。
许静波没有要医院的口服药,她总害怕在服药时被纪无华发现什么。纪无华真的是个心细如发的男生,大多时候不是他看不出什么,只是他惯于藏心事或者懒得说出口而已。每每想起纪无华先前所受的伤,许静波身上的痛觉就会减轻许多,毕竟相比起来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与伤痛相比,最为重要的是戴维斯那脏东西竟然没给自己传染上什么病,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洗完澡、擦干身体,许静波对着镜子仔细查看伤口,前面大概可以看到,后面则是看不到的,不过她估计情况差不多。伤口是撕裂伤,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恢复起来也快。
回想那天的事,许静波总要止不住地颤抖两下,那天要不是正好碰上经期,许静波想,恐怕自己受折磨的时间会更长,伤也会更重。受折磨不要紧,痛也不要紧,皮肉伤总会好的,可是心里的阴影真不知多久才能消散。
许静波轻轻抚摸伤口,用手触摸几无痛觉,只是大便依旧难受。再见到戴维斯的话,不知这事还能不能瞒住——如果瞒住了,那就是天意,她一定要一直瞒下去,坚决不让纪无华知道这么脏的事;如果瞒不住,那更是天意,纪无华虽然不是个喜欢喊口号、动辄打打杀杀的人,但受了这种刺激,他打死戴维斯就更多了一层保险。
想到这里,许静波笑了笑,她穿好衣服仔仔细细嗅了几下,她没闻到自己身上的药味儿。
如果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他还能不能接受我?现在的感情来之不易,这一次事故突发,几人的感情也加深了不少,不像以前,合同关系大于朋友关系。许静波想。纪无华那天并没有拒绝自己的亲吻,说明他已经打开了心扉,都说男追女不易,可是女追男更是难上加难!尤其对上纪无华这种男生,这种人并不是靠样貌身材就能追到的,他是那种对爱情有崇高信仰的人,不是他打心底喜欢的人他一分一毫都不会接受。这样想着,许静波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角,匆匆忙忙走出房门,许静波小步跑向纪无华的房间。到了纪无华房门口,许静波看了看手表,犹豫了片刻后,她叩了叩门。
纪无华打开门,看见许静波站在门口,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头发都没干。怎么了,有急事么?”
许静波又看了眼手表说:“进去说好么?”
纪无华点了点头,让进许静波后,他关上了房门。许静波坐在床沿,床单十分整齐,纪无华似乎还没上去过床。
纪无华这时摆好架势在床边的空处扎起了马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见纪无华闭上了眼,许静波怕他不耐烦。
“现在我要自由活动,没事。”纪无华没有睁眼。
许静波“哦”了一声,她盯着纪无华看。纪无华缓缓做着打斗的动作,他双脚间距保持不变,双膝寰转、两臂扭动。动作是半武半舞的风格,武中带刚,舞中挟柔,可以说是刚柔并济、武舞相生。
许静波看得连连摇头,她心里直呼了不得——一个男生,能将这些动作做得如此优美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脱离武打动作的框架则更不容易。许静波从小就讨厌跳舞的男人,她一直认为跳舞是女人的强项,男人根本跳不出美感,只会让人倒胃口。但纪无华是个例外,是个大大的例外,他的动作没有雄性气息的燥烈,换句话说,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污染舞蹈特有的阴柔美感;但不得不说,他的动作又处处不失阳刚之气,毕竟是以武术动作为底子的,不仅阳刚,还有点杀气戾气。许静波又想,与其说是阳刚之气,不如叫“异性魅力”更合适,因为那气息是充满吸引力、充满诱惑力的,不是纯粹的吸引,是附加了“虽九死其犹未悔”这种浪漫的吸引,是附加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恒久的吸引。
想到这里,许静波轻轻出声道:“虽九死其犹未悔。一生一世一双人。”
纪无华仍旧闭着眼,但许静波看到他笑了:“你在念诗?比较少见。”
许静波哼了一声,她说:“我读书少么,没文化么,乱念两句诗,你脸上还挂着冷笑。”
纪无华笑得更大声:“无缘无故念诗干什么,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吧?”
许静波说:“看你跳舞跳得好看,我就莫名想起这两句诗了。”说完话,许静波挠了挠头,她头发已经干了许多。“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两句了。”
“我这哪里是跳舞啊,如果让我在你眼前跳舞,我还真不一定放得开。”纪无华动作不停,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
“你纪无华还会放不开?”坐在床上的许静波站了起来,她凑到了纪无华跟前,“本以为你在擂台上打习惯了,多少人看着你都不会紧张的。”
“只能说刚刚习惯吧,上台了还是会紧张的,不过集中注意力之后就不会紧张了。”纪无华忽然屏了屏气息,“你又喝酒了?”
许静波又坐回了床上,她说:“‘又’是什么意思?我经常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无华点了点头说:“也是。”
许静波眼珠一转说:“怎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啊?”
“那倒不是,只是我爷爷从小就告诫我说酒色财气过了度都不是好东西,他让我一定要远离这些。”
许静波长长地“哦”了一声,再度站起来,她凑到纪无华跟前说:“你们家里人真的很古板啊,难怪会教出你这么古板的人来。”
纪无华慢悠悠地说:“其实你刚刚凑过来时,我首先闻到的并不是酒味儿,闻到最多的也不是酒味儿。”
许静波凑得越近了,她忍着笑问:“不是酒味儿,那是什么味道呀?”
“是香味儿。”纪无华睁开了眼,看了许静波一眼后,他的双眼立即闭上了。
许静波先是愣了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还是开心。这时她不再忍着笑了,她两边嘴角大大咧开,闻了闻自己,她笑出声音说:“真奇怪,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啊,我也没喷香水什么的啊。”
纪无华没有说话,许静波期待他说话,但他什么都没说。虽然没说话,但纪无华接下来的动作差点让许静波发出尖叫——动用右手,纪无华手指轻拂许静波后背的头发;接着动用左手,纪无华指尖碰触许静波脸侧发梢。虽然两手都用了,但许静波又觉得纪无华有所收敛。她看不透纪无华的意思,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好像是故意的,又好像是无意的,这仿佛是一种若有若无、游离如风的示爱,这让许静波从头到脚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
许静波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快速充血,血是粉红色的,是她自己的情思;血是少女味儿的,是她藏于岁月的念想。许静波想象自己的脸越来越粉红,想象自己的的眼神柔成了水波——脸颊粉红是因为心跳加快,眼波如水是因为心思萌动。这种感觉过去未曾出现,可一旦出现就会反复来袭,许静波确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