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李年昕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不敢动弹。
然而,她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协调。
她指着餐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小声提醒道:“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可能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还是去接一下吧。”
但是,谢君安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坚定而平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仿佛摆出了一副等待的姿势,只要李年昕不答应,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断掉了,但很快又开始锲而不舍地响起。
李年昕再也无法忍受,走上前去想帮他拿过手机。
“真是,搞不懂你现在究竟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手即将触碰到桌子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挡在她面前,抢先一步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并挂断了电话。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李年昕见他这样愤怒而不解,她实在无法忍受谢君安的倔强脾气再次发作。
她深知他的固执,但也明白他并非坚持“强扭的瓜甜”的人,而是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坚持,给瓜当肥料。
谢君安不语,只是继续平静的看着她。
在李年昕将自己撕碎的照片拼好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是拼拼补补的漏风小屋。
稍微大点的风吹过,屋子里都能灌进风。
父亲的打压与小妈的逼迫,奶奶的算计与周围的‘虎视眈眈’。为了自保,只能按照他们想象的样子去维持“腐烂的样子”。
即使他在后面也转变成甘愿自暴自弃的心态,去触碰那些曾经自己不敢或抵触的底线,去寻求破坏内心防线与秩序的快感。
但再炽热的身体与极致的快感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愈发空洞的孤寂,在自己惴惴不安的抓狂中,如虫子般四处逃窜。
烂到自己都无法直视的破烂不堪,却还渴望着能在淤泥的挣扎中,寻求到生的突破口。
李年昕隐忍不发,漠然看向茶几上的花,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求破解眼下僵局的法子。
她走上前拿起那束花,将它顺着窗户抛向窗外。
“即使它的花语叫做永不消逝的爱,终有一天也会像这束花一样,可以随意拿出花瓶,抛向任何角落的泥土上化作肥料。”
她淡淡的说道,眼睛却仍死死的盯着躺在柏油路面的花枝,它们散落在周围各个角落,接受着太阳的曝晒。
“这里是我当年站着的地点,你不会忘记,所以才会对这栋楼情有独钟,坚持买了这个单元。一厘一毫都不差,就在我脚下。”
李年昕将头伸出窗外闭上眼睛,感受太阳照在脸庞的热度。
在感受到眼睛被照射到刺痛,才收回头,缓缓伸出手解开身上刚换的家居衬衫。
皙白的手带着决绝,一颗一颗的扣开,丝质的衬衫在她洁白柔滑的肩头滑落下来。
露出里面的黑色红丝带花边的内衣,紧接着她又将手放在裤带上一点点解开系在中间的蝴蝶结。
看着裤子滑落露出她修长匀称,带着肉感的腿。谢君安拉住她触碰到黑色内裤的手,眼神哀求的摇头。
李年昕笑了笑,转过身将只着内衣的身体展露给她。
虽大部分皮肤已经洁白无瑕,带着丝绸般的滑腻光泽感。
但在自然光的直射下,不少地方贴近去看,仍然可以看见那些淡化的疤痕痕迹,散发着诱人的淡粉色轮廓。不仔细近看,不容易看清。
她的胳膊内侧的疤痕之所以还那么明显,是因为当时胳膊是受伤最严重的伤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在家穿内衣吊带,任何触碰胳膊的衣服,哪怕是顶级的丝料。在稍重的摩擦下,也会令她感到如蝇虫啃咬般的瘙痒。
她总会因为过激的抓挠反应,导致疤痕被抓伤出血化脓。重新消毒治疗后,再一次陷入轮回。
现在她将完整的自己展示给他看,是希望他看明白眼前的自己早已破烂不堪,是经过无数次高额的治疗后,一点点修补好重生的。
但修补后留下的痕迹,是无法完全消失的。
就如过去的伤疤,无论是身体里还是心里,痛苦都不该轻描淡写的一句“都过去了”,就会真的放下,甚至忘却。
“你说你已经明确了对我的心意,却是在傅堇臣出现后明确。你是真的出于他的出现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还是单纯因为对他不屑的好胜心,产生的占有权争夺欲?”
听到李年昕这样说,谢君安没有再像曾经那样躲闪和犹豫。
以前他或许还带有自己没意义的斟酌与犹豫,他无法去沟通自我的渴望。把固有教条下的‘正确’,当做自己理智的参考。
但最终遵守从小去学习和接受的教条规矩,并没有带给他真正的快乐与理智。
而是将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推向了另一个悬崖。
“既然说了会陪你坠入深渊共沉沦,那么我会说到做到的。”
他不再犹豫,从灶台边抄起一把水果刀在胳膊上划出数道刀口。
整条胳膊因为血珠的浸染,布满了艳丽的鲜红。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朵雪花般的血点。
“你!你这个疯子!”李年昕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夺过夺过他手中的刀。
她翻遍旁边的抽屉,但速度赶不上出血的速度。
她雪白的肌肤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花,洁白无瑕的皮肤衬托的血的颜色更加妖艳。
幸好有个抽屉里放着她每晚上药闲置的纱布和消毒药水,她连忙拿出旁边抽屉里原来闲置的医用纱布,替他抓紧缠上止血。
谢君安看着李年昕一脸慌张的替自己止血,眼里却茫然失措“还不够,还不够深。应该再用火烤一下,才能和你一样。”
说罢,他竟然伸手去开灶台的煤气,然后把胳膊放在火焰上方,仿佛只有亲身感受李年昕所受的痛苦才能获得她的谅解。
李年昕看着他那副疯狂的模样,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谢君安回过神来,他像一个做错事受到惊吓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道:“年昕,我……”
话还未说完,李年昕已经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他。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有用最大的力量拥抱住怀里颤抖的更厉害的人。
“真是的,你这个疯子!还有那个疯批!你们全家都姓疯吧?不然怎么会让我觉得欠了你们三辈子债似的,心甘情愿地被你一次次伤害之后,还要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头。”
谢君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用力地回抱她的腰部,恨不得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不平等的人生和伤疤,也不再有不同频的轨道,无法交织在一起。
太阳不会等到与星星一同出现在天空发出光亮的一天,但是太阳甘愿在夜幕降临时,站在星星的背后,默默注视着她在发光去照亮黑暗中的自己。
“对不起,原谅我。把我留在你的身边!”
他更加用力的将李年昕揉进自己的怀里,砰砰加速的心跳紧贴她同样震动频率的胸口。
“鉴于你之前的恶臭行为,我暂时不会给你希望,但我会看你今后的所言所行的表现,去为这个考察画上期限。”
李年昕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冷静坚定。
“好,这就够了,这就足以令我保持心悸的频率了。”
他将鼻尖里嗅到的薄荷味更大口的吸入到肺和胸里,仿佛重新得到了夏天的眷顾,让他得以度过这个孤寂冰冷的寒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