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云和周砚赶到天香楼时,已是未时三刻,楼里用饭的顾客皆已散去,店小二正忙着翻起坐凳,洒扫厅堂。
掌柜的一见周砚,忙捏了一把汗,迎上来告罪:“砚二爷,都是小的疏忽,见时辰不早了,只当是您今日不会来了,所以将您预定下的菜肴都卖给了别家。您看......”
周砚此时心情大好,一点都气都生不起来,他笑着看向今日的寿星,轻声询问道:“云儿,你的意思呢?”
晚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肯轻易离去,只想赖在这天香楼里,随便吃口什么填饱肚子即可。
她对掌柜的说道:“我就想在这里吃,你看厨房里还剩有哪些菜式,随便热几个,再拿些馒头过来,我不挑食,什么都吃得下。”
掌柜的笑着点点头,往后厨安排饭食去了。
晚云和周砚在桌旁坐下,刚倒满茶水,还未开始喝,掌柜的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回二爷,我家林老板正在二楼用饭,他让小的来请您,若您和二奶奶不嫌弃,可上去与他一同进食午膳。”
周砚看向晚云,询问她的意见。晚云连忙使劲点头,示意周砚应承下来。
她实在太饿了,给个馒头都能吃得香甜。况且她以为林老板自己食用的饭菜,应是不会太差,想到此她口中的唾液蹭蹭往上冒,已经迫不及待要拉着周砚上楼。
“小馋猫。”周砚笑道,任由晚云牵着他,一路小跑上楼。
两人走进兰轩阁,周砚和林夕互相寒暄客套,晚云两耳不闻,只死盯着满满一大桌子美味珍馐,差点笑出声来。
随着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周砚和林夕都忍笑看向晚云,看得她窘迫不已。
晚云呵呵笑两声,挥手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不必如此客气了吧,要不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林夕上下打量她一番,蹙眉道:“你这身装扮......倒挺别致!”
晚云尴尬地摸摸鼻子:“是有一点脏......”
“岂止一点!”林夕突然打断她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恕林某冒昧,我这个人是有些洁癖的,写字作画都得净手更衣,何况是用饭这种要入口的事情。看着你这满身的污秽泥泞,我如何吃得下?”
晚云一脸幽怨地看向他,很想反问一句,有洁癖的人会吃别人啃过的羊排骨,会用别人洗过脸的帕子擦手?
分明是他又在故意刁难。
见两人火药味渐浓,周砚忙拉住晚云,缓和道:“你先去洗洗,我去附近铺子里给你买一套换洗衣物来,可好?”
晚云还没回答,林夕又指指一旁几案上,说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正巧有一整套衣物首饰,本是打算拿回去送给我府中一美妾,作为生辰贺礼,若你需要,那便赠与你吧。”
周砚笑道:“那还真是巧事一桩,今日也正好是我家云儿生辰。既如此,我可就不同你客气,替她收下这衣物了。”
说罢周砚取过衣物,牵起晚云的手,温声道:“云儿听话,我带你去梳洗更衣。”
林夕咂咂嘴,戏谑道:“你家娘子又不是个瘫子,她就不能自己动手?”
晚云看着满桌的美食,终是忍下所有怒气,再耽搁下去,菜都要凉透了。她接过衣物,飞快下楼,找了一间无人的厢房更衣梳洗。
饭桌上,周砚和林夕已开始推杯换盏,把酒畅谈。
周砚喝下几杯酒,说话也开始无所顾忌起来:“林兄,我一直好奇,你仪表堂堂,家财万贯,为何到了这把年纪还未娶妻?从前我猜想,许是你太挑剔,看不上世家女子的俗气,可今日我好似有些明白了。”
林夕大口吃着菜,漫不经心道:“明白什么?”
“是那些女子瞧不上你。”周砚语气笃定,对自己的推论一脸自信,“你实在是不解风情,对女子刻薄挑剔,出言不善。就拿我家云儿来说,她如此漂亮,又灵动可爱,你竟然还能对着她说出那些恶毒的话语,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我出言不善,说话恶毒?”林夕放下筷子,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可我并没有恶意啊!”
“你有没有恶意暂且不论,可对于将这话听到耳朵里的人来说,这就是恶意。她什么都没做错,你先是嫌弃她脏,不愿与她同桌而食,后又把她比作瘫子,认为她太过依赖我。我听了也会心生不悦,更何况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林夕摸摸自己的下巴,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终于知道,为何你能收服宋晚云了。原来女人都喜欢顺毛捋,她就是掉茅坑里了,你也得夸她香气扑鼻,犹如美人出浴,对吧?”
周砚吭哧一声,口里的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他捂住口鼻,一阵狂咳,无奈道:“林兄,我是教不会你如何对女人温柔体贴了,还是等将来你成了亲慢慢领会吧,说不定哪日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忽然就无师自通了。”
林夕愁容满面,目光转向窗台上的风铃花,自言自语道:“送她喜欢的首饰衣物,保她平安顺遂不就行了?学那些花言巧语有何用?”
正想着,“吱呀”一声,晚云推门而入。
一袭粉色轻纱长裙,紧贴在她柔美的身段上,勾勒出一条凹凸有致、精巧玲珑的迷人曲线。云髻轻挽,利落素净,却又插上一支桃花金簪,与她的粉裙遥相呼应,轻盈而灵动,娇媚而不落俗套。
两个男人都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杯盏,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的可人儿,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许多,生怕这灼人的酒气熏着那美若天仙的姑娘。
晚云走到周砚身边坐下,目光往桌上一扫,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们怎么都不等我,就开席了呢?”
她只浅浅抱怨这一句,嘴巴就被美食填了个满满当当,再也没有空闲的机会,能开口说一句话,只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干,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两双灼热殷切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