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鹃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沙发像一只手,把她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气象学大概是所有专业领域中,最容易被非专业人士打开的一门学科。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银行,在过去的三天里,她一共收到四笔费用。
费用全部是公司打来的,加在一起的话,已经有两万多元了。
接着,是齐橙的信息。
“费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也是刚刚收到公司的消息,公司说,我们的第一站的目的地,不是兴安岭林区。因为我们需要到其他地区去。”
“不去寻找左大军了?那要去寻找谁啊,先说好,我可不签什么对赌协议,找不到人不关我的事啊。齐先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隔着手机屏幕,费鹃都能想到齐橙满脸苦笑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微微出了口气,“那我们要去哪里?”
“费老师,说句心里话,公司要我等消息。消息,消息是到现在也没有!”齐橙看起来也是一肚子怨气,“只能说对不住了。”
齐橙谦卑又满是歉意的态度,反而让费鹃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说。”费鹃说到,“如果有什么进展,记得跟我说!”
进展倒是很快,第二天早上,齐橙的短信就来了。
“费老师,您也去国外讲过课吧?您是有护照的吧?这次,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一听说要用护照,费鹃心里就明白了,这一次,要到其他国家了。
“到哪里去?”
“那地方叫做U,Ushuaia。乌斯怀亚。”
费鹃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了半天才明白,乌斯怀亚,真的吗?
那个地方!
普通的背包客,可能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于资深的旅游行者们来说,乌斯怀亚几乎就是他们心中的一处盛地。
这是地球上最南部的城市,顺着泛美公路一直向南、向南,有某一瞬间,你会发现公路和你眼前的世界都变得开阔起来,天边那朵云,就在瞬间转移到你的头顶。
云没有化做雨,而是一点点在你的头顶弥散开。风很大,但空气里却带着海水才有的潮湿气息。
路边长满了奇异的树木:从树干到树枝都异常纤细,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里,枝头上挂着顽强的黄色树叶,它们像变种的花楸木,更加干瘦,又更加顽强,在风中如同卫兵一般站立着。
泛美公路起点是阿拉斯加,终点是乌斯怀亚,接近这座被称为“世界尽头”、“地球最南角落”的城市时。你会看到,海水不断渗入到陆地,冰蚀之下,这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峡角,让天与地之间,被海水连接起来。
当然,当你看到一两座山顶覆着白雪的山峰出现时,那是公路东侧智利的雪山,雪山如同突然出现的海格里斯之柱,为天与地之间加上了一两根柱子。
枯黄向一侧倾倒的草,是狂风的杰作。岩石和海滩之上,会粘着一群奇异的生物:枯黄的丽石地衣如胶投漆般地粘在岩石之上;死去的真菌在身体消亡后,没有腐烂的菌丝依然残存在石缝中,干枯泛白的菌丝,像一只小型的多爪鱼,藏在冷冷的石头中。
当然,那里还有一座据说可以忘忧的红色灯塔。灯塔对岸邮局里那位满是胡子的老爷爷已经八十岁了,他会不断地给全世界游客们盖章,除了母语,他还会说法语和英语。
那当然是好地方了!
谢谢你,齐橙!
费鹃跳了起来,她终于觉得齐橙这小子还算不错,至少能帮助她去她早就想去的地方,只不过,这是有原因的!
没错,突然放弃去兴安岭寻找左大军,是有原因的!
费鹃知道,寻找左大军一定是个借口,但是她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这个借口有什么用?
左大军的失踪,她知道,在很多时候被人讨论过。
费鹃拿到的资料,当然是专业的,专业到可能帮助她找到某些秘密。
尤其是最近五到十年间,卫星摄影技术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天空上的卫星,甚至可以拍到地上人的细节特征。
有没有秃头,个子高还是矮,甚至有时候还能把“油腻”这样的特征,都能反应出来。
费鹃接触到这样的图片很多,她认为左大军可能出现了某种情况的“虫洞危机”。
这是个新词,但解释很容易。
虫洞就不解释了,虫洞危机的意思是,让人误以为自己是通过某种时空隧道,前往某个未知的领域,这就是虫洞危机。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让你产生了穿越,或者出现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别说左大军,就是费鹃自己在电脑面前趴上六七个小时后,都有这种“虫洞危机”感。
然后呢?
“我又不是左大军,我知道什么然后呢?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答案。做了就做了,也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费鹃在心里说道。
没错,有些事情做就做了,一旦做过,就没有办法再回头。
不过,费鹃认为左大军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考虑别人的事情太头痛,还是考虑一下为什么要我去乌斯怀亚吧!”
乌斯怀亚作为旅游之地,她的新闻当然非常容易搜索到。费鹃觉得,齐橙和他的公司看中自己,一定是自己的特长,那就是气象学。
让费鹃失望了。乌斯怀亚的气象并没有多少异常之处,出现异常的,是乌斯怀亚的鸟类。
“乌斯怀亚附近的海域,在最近一周之内,不断地出现了海鸟死亡的情况。而死去最多的,是褐贼鸥。”
“在过去七天,有三十七只雄性贼鸥和十六只雌性贼鸥被发现死亡,他们的尸体上带着明显的伤痕,这些伤痕较集中的出现在它们的腹部,让人奇怪的是,大部分伤痕并非是致命的,有些伤痕已经是陈旧伤,几乎每一只贼鸥的身上,都有超过八处以上的伤痕。”
“在这些伤痕中,其中一处伤痕是致命的,很多贼鸥都是受伤之后力竭而死,这种死亡的方法,非常奇怪。”
“它们仿佛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死去的,有人从死去的贼鸥的身体上,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东西。”
“有些贼鸥的伤口上,被抹上了一层油脂类的东西,经过提取,发现这些油脂类的物体,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化学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