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愈来愈近,几张阴鸷的眼神闯进了沈翩枝的眼中。
他们身着黑衣,蒙着面巾,手上持着亮瞎眼的利刃。
是方才的歹徒!
他们竟然寻过来了!
沈翩枝呼吸一窒,眸里闪着惊恐,看上去巍然不动,实际心跳如鼓。
歹徒眸里迸出贪恋的光芒,从上而下打量了沈翩枝一番,而后低低笑了起来。
“还别说,这美人挺妩媚动人的。”
“那男人打伤我们就跑,我们让他妻子伺候一下,并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吧。”
沈翩枝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眉梢敛起几分恨意,捏紧匕首,咬牙切齿道:
“滚,你们休想碰我一下!”
尽管刀尖对准歹人,他们眼睛也不眨一下,神色没有一丝惊惧。
在他们的眼里,捏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她不足为惧。
为首的歹人一把将沈翩枝推在地上,欺身而上。
沈翩枝双手抵在胸前,眸色一狠,匕首划过歹人的臂弯。
“臭娘们,竟然敢伤我!”歹人低骂一声,旋即将她的匕首抢走了。
“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歹人面容狰狞,伸手就要去扒沈翩枝的衣裳。
沈翩枝对他拳打脚踢,可力气悬殊,终归是没能把他踹开。
她的催眠术对萧沉渊有用,也不知对他人有没有用。
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翩枝一咬牙,抬眸对上了歹人阴鸷的眼神,缓缓道:
“我方才一时失手才伤了你,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你流了好多血,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她眼神越是柔情,歹人越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他瞥了眼流血不止的伤口,眯了眯眼,“你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沈翩枝含羞一笑,“你说笑了,我只是单纯想为你包扎。”
其他歹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怂恿了起来。
“老六,你就给她包扎吧,天塌下来有我们兄弟顶着呢,谅她也不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耍花招。”
被唤为老六的歹人往旁边一坐,“行,你给我包扎吧。”
沈翩枝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一直盯着老六。
目光交汇,老六倒有些不适应了,“你一直看我作甚?”
“你长得俊,我若是不多看几眼,怕是再也看不到了。”沈翩枝忍着恶寒说出这番话。
其他歹人眼神交错时,皆面露调侃之色。
不大会儿,老六在与沈翩枝的对视下晕了过去。
沈翩枝眸底隐隐泛着喜色。
看来催眠术不仅对萧沉渊有用!
只是老六晕倒了,其余人不会再与她对视了。
沈翩枝悄声无息地捡起地上的匕首。
其他歹人面色沉冷,凶神恶煞地盯着沈翩枝,“你对他做什么了?”
沈翩枝水眸轻眨,“我只是给他包扎,其余什么都没干。”
他们显然不信,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沈翩枝,甚至阴恻恻道:
“敢在老虎头上动虱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兄弟们,给我把她扒皮抽筋!”
沈翩枝用刀尖对准他们,嗓音带着一股狠劲,“来一个我杀一个!”
前一刻还是娇软美人。
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冷酷狠厉的女子。
歹人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脚步一顿。
可一想到他们人多,又何须将一个女子放在眼里,就立刻冲了上来。
沈翩枝手腕一翻,掌心的匕首狠狠刺向他们。
奈何寡不敌众。
她的手腕被他们紧紧攥住,犹如一把铁钳难以挣脱。
匕首被夺,而她也被狠狠推倒在地,后脑勺还重重磕在了地面。
沈翩枝疼得面容煞白,身上的筋骨仿佛被扯断。
几个壮汉把她压在身下,衣裳被粗鲁地扯开,光滑细嫩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饶是如此,沈翩枝也没放弃反抗,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放开我!”
她眸里泛着水光,带着哭腔地开口:“萧沉渊……”
除了求他,她别无选择。
如今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他。
歹人揶揄道:“你夫君他都奄奄一息了,还怎么救你?瞧他那废物样……”
“哈哈哈哈!”
沈翩枝双手死死抵在胸前,拼命反抗。
在歹人即将撕开她衣裳之时,陷入昏迷的萧沉渊吃力地睁开双眼。
他看到三五壮汉把沈翩枝压在地上欺辱的那一瞬间,眸底迸出戾气,拳头不由攥紧,忍着背上的疼痛站起。
沈翩枝有些绝望地阖上双眸。
倏然间,萧沉渊踉踉跄跄地上前,手上的匕首划过他们的后颈。
“啊啊啊!!!”
他们的哀嚎声响彻天际,最后的音节似用尽了浑身力气。
锥心的痛遍布他们的全身,双手搂着脖子在地上打滚。
萧沉渊脚步摇晃地逼近他们,眸里噙着嗜血的碎芒,语气冷锐又绝情。
“哪只手碰她的?”
他们疼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摇头。
沈翩枝听到动静蓦然掀眸,瞧到萧沉渊的背影,心底的落寞被风驱散,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萧沉渊静立站在破庙之中,眼眸猩红,且透着屠戮之气,匕首在掌心游刃有余地转动着。
他在歹人面前蹲下,刀刃的锋芒划过其的掌心。
尖叫声再次划过天际,打破庙内的安静。
“既不说,那我便都废了!”萧沉渊眸底幽光闪现。
几名歹人吓得开口求饶。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再者她也没吃亏啊……”
萧沉渊拔出匕首,又狠狠刺进另一个掌心,眉峰噙着嗜血疯狂的煞气,“碰她一下都不行!”
沈翩枝虽没看到他正脸,却也能从语气中听出怒意。
她瞧见萧沉渊的伤口渗出了血,声音微颤。
“萧沉渊,别动怒,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住血,莫要让伤口裂开了。”
萧沉渊回眸看她,“晚了,已经裂开了。”
他敛去眸里的杀气,只余最纯净的眸色。
沈翩枝摇了摇头,“不要……”
她知道萧沉渊言外之意。
他是觉得既然裂开了,那就要奉陪到底。
可她不想他身陷危险。
萧沉渊回过头来,脸上立即覆上一层阴云,浑身戾气暴涨。
他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暴怒,一刀又一刀地刺下去!
动作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算扯到背上的伤口,他也没吭一声。
几名歹人疼到晕死过去。
庙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死寂。
萧沉渊没起身,仍是背对着沈翩枝。
他紧握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无一处不彰显怒气。
身子隐隐发颤,垂下眼眸,遮住其中的猩红与幽深。
若是他再迟一点醒来,他看到的恐怕是她冰冷的躯体。
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发疯到何种程度。
他已失去过她一次。
身上的痛抵不过阵阵心痛。
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第二遍!
大抵是萧沉渊太久没回过神来,沈翩枝察到不妥,用剩余的力气走到他的身侧,缓缓蹲下。
她伸手去夺走萧沉渊手上的匕首,嗓音极低,“萧沉渊,你又救了我一命。”
“这又何尝不是在救我?”萧沉渊神色幽沉。
沈翩枝撞进他深仄的墨眸,有些不明所以。
他这话是何意?
难道于他而言,她是他的命吗?
没了她,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萧沉渊看着她明澈乖巧的瞳仁,下意识抬手去揉她的脑袋。
可余光瞥见掌心的血迹,动作一顿,默默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
沈翩枝看了一眼他的背后,瞳仁紧紧攫着忧心,“你伤口流了好多血……”
死里逃生,她身体软绵无力。
可她此刻顾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地去拿医药箱。
“我帮你包扎,你乖乖别动。”沈翩枝语气带着难得的诱哄。
萧沉渊眸里的狠厉尽数褪去,只余乖巧,“好,我不动。”
雪白的绷带已然被血渗透,瞧着触目惊心。
沈翩枝喉咙微紧,指尖微颤了下,“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
“它还能比心痛更痛不欲生?”萧沉渊问。
沈翩枝微愣须臾,动了动唇,“我没爱过人,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
“爱若入骨,方知其痛。”萧沉渊语气平静。
沈翩枝包扎的动作微顿,抬眸直直望着他,“萧沉渊,我不是她。”
我不是原主。
萧沉渊若有所思,开口的语气却异常平淡,“沈翩枝,我不是瞎子。”
“所以你爱的也不是我。”沈翩枝眸色微动,一字一句道。
萧沉渊爱的一直都是原主,并不是她。
她觉得是时候与他坦白了。
萧沉渊深沉的眸光划过她的面容,而后低笑一声,“此话怎讲?”
“你爱的沈翩枝已经死了,我是在她死后进入她体内的。”沈翩枝略微一顿,又道,“在我落水醒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确定我不是她了吗?”
“嗯,确定了。”萧沉渊眼皮轻抬。
沈翩枝还准备听他继续说下去,奈何没了动静。
她思索片刻,问道:“没然后了?”
萧沉渊知道原主死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这么淡定?
他不是爱原主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萧沉渊轻挑眉心,目光略显慵懒,“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萧沉渊,你最爱的女人死了啊,你没反应?”沈翩枝语气激动。
萧沉渊没开口,目光却黏着她,片刻都没离开过,“在这呢。”
沈翩枝顿时懵了,口吃道:“你……你是说你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
萧沉渊盯着她看了一瞬,唇角溢出一道很轻的笑声,“你若想没了夫君,就继续聊吧。”
沈翩枝思绪被打断,垂眸认真地包扎。
他的伤口极深,方才又裂开,现在处理起来棘手些许。
萧沉渊墨黑的眸子凝着他,里头缱绻着无尽的柔情,隐约闪烁几许病态碎芒。
沈翩枝垂着眼睑,认真地似脸上每一处肌肤都在用力。
看得萧沉渊眉眼敛起笑意,一贯的冰冷锐利已然融化。
半晌,沈翩枝系了个完美精致的蝴蝶结,忽然抬眸,“好了。”
她似被他深情的眼神烫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萧沉渊用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迹,抬手轻弹她的脑门,“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看起来就像要吃人似的。”
“那我吃一个看看?”
“行啊,你在地上随便挑一个。”
萧沉渊紧紧攫住她清澈的瞳仁,“只想吃你,怎么办?”
霎时间,沈翩枝的脸色迅速蹭红,慌乱道:“萧沉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起了虎狼之词?
真是疯了!
萧沉渊倒是显得无辜,语气散漫道:
“不是你说我要吃人的?若不吃给你看,你会一直质疑我。”
沈翩枝感觉脸上的热度蔓延至耳根,在他的注视下忙道:“我刚刚说错话了,不行吗?”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萧沉渊语气轻柔。
宛如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心间,融化至水,冰冰凉凉的,还有着几许痒意。
萧沉渊余光划过她的香肩,褪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心底的猛兽似逃出牢笼,杀意尽显。
沈翩枝轻握住他的手,“我已无大碍。”
猛兽已被抓回牢笼,萧沉渊眼尾上挑,大手微动,将她的手裹在其中。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沈翩枝心忽然跳得极速。
就像是去蹦极,从上面往下看,心也要跟着跳出来似的。
“夫人怎还脸红了?”萧沉渊富有磁性的嗓音钻入她的耳中。
沈翩枝欲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接着往她心口处摁住,“夫人的心可是在为我跳动?”
“萧沉渊,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沈翩枝强行淡定道,“我心若是不跳,不就死了吗?”
萧沉渊道:“此刻为谁跳与一直跳还是有区别的。”
沈翩枝迅速将手抽出,没回应。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不得不感叹一句,萧沉渊这王八犊子太会撩了!
她完全没有感情经验,就是一个恋爱小白,哪里禁撩啊?
萧沉渊将她的面红耳赤尽收眸底,心情愉悦几许,话锋倏然一转。
“我的伤口恐怕不宜跋山涉水,我让季风去找寒夜,然后让寒夜带你去生死谷。”
沈翩枝脱口而出:“我怎能把你一人丢下?”
“你舍不得我?”萧沉渊不放过任何一个捕捉她心意的机会。
沈翩枝眸色慌乱一瞬,淡定道:“寒夜薄志弱行,哪有你雄韬伟略?”
萧沉渊:“说白了,本王就是有利用价值呗。”
沈翩枝没吭声。
此时,门口传来动静。
沈翩枝去打开门,发现季风背上有一只鸽子,爪子上卷着书信。
她将其拿下,放飞鸽子。
待看清书信后,身躯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