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之后首次香会,大家劫后余生自是心境不同些,请愿、还愿的善男信女众多,整个香会倒是热闹非凡。
万佛寺门前旁边有一棵特别大的榕树,树上挂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物件,有的清晰如昨日挂起,有的则已经发黄泛白。
元清晚随手撩了两个来看,上面写着各种不同的人名,不痛不痒的文字,可不管是婉转还是直白,大意上大概都是些忏悔之语。
“我见过树上挂物件求姻缘求升官发财求子的,挂物件忏悔的还是第一次见”,许愿的她倒见过不少,见着这个难免有些新奇。
“不过挂在这里能被看见实在机会渺茫,被伤害之人都不知道的歉意,实在也没什么诚意,想让自己好过些罢了。”
连道歉都没有的自动感动,她实在无心再看,便也放开了手里的信牌,想去别的地方继续逛逛。
赵洵听着她的话脚下一滞,淡淡扫了一眼那些许愿牌便跟上了元清晚的步伐。
“那依你之意,若有些忏悔又无法道歉,又该如何?”
“若是无法道歉就该一辈子记着,伤害了别人愧疚一辈子不是应该的吗?”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前方人头攒动的戏曲表演,努力想看清楚那火是怎么吐出来的,头也不回便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完才想起来赵洵问这句话,会不会他自己就是那个无法道歉的人,怕自己惹他不悦才悻悻回头想找补一下,“王爷,我随口瞎说的,人不必记那么多已发生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因缘际会,若是诚心悔过了,便也不要多沉湎于过往。”
赵洵知她心里所想,给了她一个淡淡然的笑容安慰过去,“你是个通达之人。”
她摸不准自己有没有惹他不悦,还想开口宽慰他两句,那边一枝花枝抛过来,正好就落入赵洵怀中,循着那边娇俏的笑声,元清晚便知道这是今日香会求姻缘的姑娘瞧中了赵洵。
女子娇羞走了过来,元清晚本着一个爱看热闹的性情,很快便融进了旁边人的氛围,退到一边想看好戏。
可惜这赵洵无情得很,将那花枝还给那姑娘,连拒绝理由都不愿给一个,冷冰冰的一张脸,让那姑娘再多说一句都不敢,泫然欲泣抽身离去。
好戏没看成,心想这人也太无情了些,可这也刚好岔开了他们的话题,无意间倒给她帮了忙,便只好心里向那姑娘告罪再三,自己实在没胆子替她谴责一下这个无情人。
花枝一事让他受到了不少关注,二人在香会成了回头率最高的景,无奈,元清晚也只好被迫舍弃香会,跟他去后山赏景,一路上之中抱怨难以明言,着实辛苦了她。
二人游玩到下午,天色却越来越暗沉,待二人下山回到寺院大殿时,已经压了许久的黑云的天上终于下起了大雨,二人都知晓她的身子惹不得风雨,便将她留在殿中等他去取伞。
谢毓晚不敢想被当朝王爷如此体恤,小心翼翼地陪逛半日的怨气散了大半。
外面雨打芭蕉正欢腾,大殿中弥漫着香烛烟气,大佛威压正坐上方,此时殿中空无一人,她心底生出些宁静和安稳。
她坐在殿中出神仿佛出世,无知觉地拿起桌上签筒摇了一支签出来,竹签翻过来,签文映入眼帘:前事已是前世事,枯枝老树难生花。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
谢毓晚不信鬼神,在那一刻出神间却为自己卜了一卦,只是她却也解不了这签文,就在此时,一位白须老禅师从门外风雨中缓步进来。
看来是下山办事,上山时遇见了风雨,老禅师看见有人坐在殿中,便过来招呼。
“阿弥陀佛,天色已晚,风雨不歇,女施主可移步饭堂,用些斋饭。”
谢毓晚还了一个礼,谢毓晚将手里的签,递了出去。
“多谢师傅,不必了。佛法威严之时为自己抽了此签,想请师傅帮我解这支签。”
老禅师接过签,细细地看了一遍。
“女施主,万事皆是天命,若有一日难以抉择,不如试着放弃执念,无念便无忧,方可安稳一生。往事如云烟消散,记得珍惜眼前,万般皆是前世因果,勿生执念,阿弥陀佛。”
元清晚笑笑,这签文所示,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在她身上一般,不过她不信鬼神,刚才那一刻心境也只是偶然,她就是个四处奔波求活的人,哪有什么大能,也不会映照自己的人生,“多谢大师解签,小女无甚执念,随遇而安,只求随心。”
“阿弥陀佛,那这支签便送给女施主,愿施主可常有此心境。”
老禅师将签递回元清晚手中,便告辞去了禅房方向。
元清晚不明白用意,再看着手上的签文也悟不出什么其他,她貌似也没什么执念,实在没什么放不下的。
此时赵洵已经撑着伞到了门前,她将签文插回签筒,转身便忘记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