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浅浅的目光,落在了沐青怀里抱着的狐白裘上——
沐青是从宇文熠住的屋子那个方向过来的。
很显然,她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话,去还衣服的。
但是,没有还回去,又乐呵呵地抱回来了。
谢浅浅的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脸也“唰啦”一下拉了下来。
沐青自然明白事情的原由。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对谢浅浅道:“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浅浅气呼呼地跟她进了屋。
“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谢浅浅朝狐白裘一努嘴。
“跟你有关系吗?”
沐青笑盈盈、半开玩笑地回了句。
然后,径直走到衣柜前,将狐白裘放了进去,又把柜门合上,转过身来。
谢浅浅干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来来,坐。”
沐青拉谢浅浅在椅子上坐下,又亲自给她倒来了一杯热茶。
见沐青如此殷勤,谢浅浅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沐青在她对面坐下,和颜悦色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玉竹走?”
“还没想好!”
谢浅浅没好气道。
“快想想,”沐青推她的胳膊,“这可关系着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见沐青如此做小伏低,谢浅浅气顺了不少。
“那就明天吧,我给我爹写封信。”
说到这里,她又问,“但是,谁送她去呢?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翠儿也不回去。”
“你只管写信,余下的事,我来做。”沐青道。
“你?”谢浅浅嘴角一撇,“你当我不知道?还不是羽白!”
沐青龇牙笑了,给她戴高帽:“你真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谢浅浅的嘴角上扬,刚才的不悦,几乎一扫而光。
“那我现在就回去写。”她道。
“好,越快越好。”
沐青含笑,鼓励地看着她。
谢浅浅回到自己屋内后,果然,当即就给父母写信。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有写信回去,只报平安,并不透露自己在什么地方。
谢惊鸿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武功,身边又有丫鬟翠儿,川资也很充足。
即便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为难她,只要提自己的大名,一定也能震慑三分。
放眼整个大炎国,除了皇帝,就属西南王势力雄厚、战功显赫。
而西南王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就是他谢惊鸿了。
所以,只要浅浅在外面平安,他便不去过多地干涉她。
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都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宠爱,惯坏了。
不过,她在外面野够了,回到家来,还是得嫁给世子。
他要用这门婚事,来稳固自己在西南王身边的地位……
次日,玉竹便拿着谢浅浅写好的信,由离洛找来的一名卫士护送,前往雍城。
玉竹一万个不想走,但由不得她。
话说,玉竹胳膊上挎着个小包,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沐青、谢浅浅和关玄。
在前厅,碰到了梦蝶。
“这不是金梦轩的玉竹吗?这是要去哪儿?”
梦蝶大惊小怪道。
玉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没有说话。
“她这是要去哪儿?”
梦蝶又问后面的沐青。
“你认识她?”
沐青问。
“金梦轩出了名的乐女,谁会不认识?”
梦蝶龇着牙笑。
“她是要去一个好地方享福去……”
关玄跨过沐青,眉毛轻挑,说道。
沐青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关玄赶紧闭嘴,不再说了。
梦蝶一脸疑惑,却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玉竹和卫士,一人一骑,出发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梦蝶坐着一顶小轿,离开了“怀君客栈”。
轿子穿街过巷,来到金梦轩门前停下。
轿子落下,梦蝶掀帘出来,径直进了金梦轩。
进来后,她四下瞅了瞅,进了左侧的一号包厢。
有伙计进去,给她沏上了茶。
伙计走后,不大一会儿,苗文秀进来了。
她没有落座,就站在桌边。
梦蝶小声道:“玉竹被他们送走了。”
苗文秀一惊。
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晨。”
“送去了哪里?”
“雍城节度使谢惊鸿家里。”
苗文秀听了,双眼微眯,露出两道凶光:“果然,这些人都不好对付!”
“那接下来……”
梦蝶想问,接下来的计划有没有变。
“送走就送走吧,我们还按原计划行事。”苗文秀道。
“好。”梦蝶应了声。
转眼,宇文熠等人,已在碧落镇待了六天。
这日,离洛收到了欧雄的飞鸽传书,称天机阁的孔荻,这一次要的,是斩神剑,此剑现在在巫山的云雨峰。
“巫山云雨峰?”
宇文熠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地方,在我国的西南边陲,地势险要,危险重重。”他道。
“嗯。”
离洛应了声,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起身?”
“明天就走。”
宇文熠果断道。
第二天,大家吃完早饭,便都聚集在了院子里,准备出发。
梦蝶亲自送行,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她的目光,多数情况下,竟是落在翠儿身上。
有时,也偷摸扫宇文熠几眼。
翠儿向谢浅浅的马车走去,回头,深深地看了梦蝶一眼。
大家离开怀君客栈,一路穿街过巷,出了碧落镇,向巫山行进。
沐青坐在宇文熠的车上。
她发现,这一次,宇文熠不再看书了,手里却握着一块木头。
另一手拿着把刻刀,身旁还放着一把锉刀。
沐青觉得很奇怪,龇牙笑问:“你的兴趣转移了?”
宇文熠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书看倦了,路上打发时间。”
“你准备刻什么?”
沐青没话找话地笑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宇文熠笑着回答。
沐青不再打扰他,将脸扭向了窗外。
外面重峦叠嶂,草木葱郁,好一幅山河的美好画卷。
其实,内心里,沐青是很感激宇文熠带她出来的。
名义上,她是他的私人郎中,可是,经过她的调治,现在,宇文熠的病,已经几乎不再犯了。
然而,事情真是经不住念叨。
就在她心里浮想联翩的时候,就看到宇文熠弓腰缩背,脸色苍白,额头泌出豆大的汗珠。
坏了!他的病又犯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当啷”一声,宇文熠手里的木头和刻刀,掉落在了车厢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