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院判此话一出,无人不惊。
小荷惊呼一声,察觉不对又捂上嘴巴,吴德昌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跪下喊“恭喜小主,贺喜小主”,他硬生生忍住了,兰嫔本人则更是惊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张院判见状又一拱手,解释道:“微臣医术不精,方才已给小主反反复复把了多次脉还是不能确定。小主身子不好,脉象有些弱,可能需要再过些时日才能见分晓。”
吴德昌最先反应过来:“劳烦张大人了,原本应该多请几位大人一同再诊断的...只是此事情况实在特殊,还望张大人切莫声张。杂家先去回禀陛下,这些日子还请张大人多来清和斋走动几趟,给个准话才是。”
张院判深深鞠躬:“这是自然,公公请叫陛下放心,微臣绝不多嘴。”
吴德昌又道:“杂家忽然想到小主如今正在喝的药...是否需要暂停些时日,或者有什么药材需要注意忌用的?可能得辛苦张大人重新斟酌,万万不可伤了小主和小皇嗣的身子呀。”
“是,微臣这就重新开张方子,再开一副健体安胎的药给小主先用着。”
二人讨论了半晌,张院判出去忙活了,吴德昌复又看向兰嫔,实在不知该不该说那句“恭喜”,又或者怎么开口说些别的。
兰嫔勉强笑了下,“无妨,公公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德昌暗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若是小主真怀了龙胎,那出宫之事可能就要放上一放了,奴才待会儿便去禀明陛下,无论陛下如何吩咐,小主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兰嫔身子微微颤抖:“我明白...”
兰嫔不知道明帝会是什么反应。她是先帝嫔妃,却怀了新皇的孩子,这可是大错特错,哪怕是明帝要她堕了这胎,她也不能说什么。
她又回想起前些日子天天和小荷一起畅想未来的光景,不禁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那时她还说自己懂些琴棋书画,上街卖字绣花也是能养活自己的,小荷则说她最擅长浆洗缝补、打扫收拾,大不了还去给人当丫鬟,也能挣些月钱。
可兰嫔怔怔出神,无意识摸了摸肚子。自己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日后隐姓埋名生活,还能寻个良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她们二人一直相依为命直到终老,能有个孩子做念想,生活也有盼头,她...她此刻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怀了孩子。
不,兰嫔想到此处又自嘲一笑,明帝怎会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呢?如今天朝皇嗣稀少,他断不可能放怀孕的她流落民间才是。
反正不管怎样,都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兰嫔想到伤心处,不禁流下两行清泪,一旁的小荷也神情恹恹,很是伤神。
吴德昌见兰嫔出神,低声道了句“奴才告退”便悄悄退下了。出来后狠狠拍了下自己脑袋:怎么当初就忘了提醒陛下避子汤一事呢?!
不过包括明帝在内,谁也想不到一个身弱的病人能一次就怀上呀!宫里头那么多娘娘小主,日夜侍寝都没的消息,偏偏兰嫔这个先帝弃妃不该有的却有了。
也不知该说是福是祸...真是造化弄人。
...
乾清殿。
明帝还在因为边关喜报开怀,那厢瞧见吴德昌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小心翼翼进来,不禁奇怪道:“怎得了?...可是她近况不好,又或是不愿出宫?”
吴德昌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苦着脸道:“奴才有罪,还望陛下治罪!”
明帝深吸一口气:“有话快说!”
“嗻...陛下,兰嫔小主...好像是有喜了。”
明帝愣住:“什么叫好像是有喜了?有喜就有喜,好像是又是什么意思?”
吴德昌道:“张院判今日去给兰嫔小主把脉,反复诊了好几次,说小主像是滑脉。但小主身子弱,加上可能还有月份浅的缘故,大人不能确定,只能等过些日子再行判断。”
明帝扶额,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场景,面容有些一言难尽:“当日没赐她避子汤吗?”
“没有...奴才忘了提醒陛下,才造成今日局面,还望陛下恕罪。”
“罢了。”明帝摆摆手:“此事怎能怪你?容朕想想...张院判那边你可嘱咐了?”
吴德昌连忙道:“陛下放心,张院判必不会外泄,小主的药也换了,只等着过些时日便知。”
明帝却心里有了谱:“能和喜脉混淆的也不常见,以张院判的医术能诊出这个脉象来,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他那么说只是为保稳妥罢了。”
吴德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试探问:“那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兰嫔?奴才方才已和小主说了,出宫一事怕是要放上一放。”
明帝抬眸:“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吴德昌擦了擦额间的汗,为难道:“奴才愚见,陛下只当听个乐子...奴才觉着,陛下皇嗣不多,这一胎不宜舍弃。至于兰嫔身份...反正如今是在行宫里头,陛下可以说是在行宫醉酒,宠幸了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将宫女留在行宫养胎,皇嗣日后抱回宫中抚养,想必不会惹人起疑。若是要将兰嫔带回宫中...恐怕有些麻烦,除却行宫里的小主们,宫里的老人儿应当也是有不少见过兰嫔的。”
明帝点了点头:“那你说说,孩子生下来给谁抚养呢?”
吴德昌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人脸,盈昭媛已有两胎,不合适;陈贵嫔乃戴罪之身,不合适;瑛婕妤是倭国公主,不合适;怜容华也已有了公主...
“回陛下,奴才以为,位份高些的嫔妃中唯有洛容华合适,但洛容华尚且年轻,保不齐日后还会生养...所以奴才以为,交给太后娘娘抚养最为合适,既能让娘娘享天伦之乐,又对小皇嗣教养有益。”
明帝大手一挥:“你说得不错,起来吧,等过些日子张院判能确定了再来告诉朕。这几日叫人盯着点清和斋,任何闪失也不能出,明白吗?”
“嗻,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