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孟某是苏篱的夫子,有义务看好她。你是沈家家主,就不劳烦你了。听闻沈家长辈先前给你定下了亲事,此番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孟修云看着沈良,语气依旧冷淡,但可谓字字诛心。
“鄙人真是小看孟少门主了。”沈良眯起眼,几息后,他松了手,颇为玩味地打量了孟修云和苏篱几眼,朝一边去了。
苏篱舒了口气,笑着同孟修云道谢:“谢谢公子。”
她打算掀起帘子进去,发觉孟修云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难道……
“公子?”苏篱皮笑肉不笑看着他。
孟修云难得颇为隐蔽地举起右手,看了几眼:“你搭帐篷的手艺也不错。既然已经搭好了,我就勉为其难,不用自己动手了。”
孟修云一点也不客气,直接钻进了帐篷,留下苏篱在帘子外。
小花还是孟修云?
苏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干脆在周遭转了几圈,发觉沈良倒是没有诓骗她,不少队里男女人数并不总是将将好,男女混住的情况不少见,当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苏篱,你是落单了吗?”陆苏叶他们队的孟桐儿见苏篱眼神有些出离,好奇问道,“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问问苏叶,也许你能同我们来挤挤。”
“啊!没事,不用。”苏篱回过神来,朝孟桐儿笑道,“谢谢你。只是试炼辛苦,帐篷本就不大,三人一顶恐怕大伙都睡不好。”
孟桐儿也不强留,她点了点头:“那要不我帮你留意,是否有落单的女弟子?”
苏篱赶紧摆了摆手,不想麻烦她。
方才见着旁的女弟子都没有费劲找女伴,自己还是不麻烦别人的好。
或许他们看来,帐篷只是多了个遮蔽。若是宿在野外,连帐篷也没有,不也一样?
不知为何,若是同不相熟的男弟子一顶帐篷,苏篱此刻也觉得没什么。
但那是孟修云。
饶是山脚,风也大了起来,刮得苏篱心里头乱糟糟的,为何旁人可以,孟修云便不可以?
她低着头,盯着脚下的枯草枯树枝很是思索了一会,脚下的树枝被踩断了好几根,她也没有头绪,倒是肚子叫了起来。
罢了,孟修云就孟修云。
她捡了些木材,往回走去。周遭已有不少人都生好了火,一时间香气扑鼻。
自己的帐篷前,孟修云正在烤鱼。苏篱记了起来,来的路上不远处似有条河。
想到有鱼吃,她心里头好过了些,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
“孟……夫子,弟子捡了些柴火。”苏篱鬼使神差,怎么开口自称弟子了,眼下也没有外人。
孟修云颇为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不别扭了?”孟修云见她肯回来,估计是想通了。
“没什么好别扭的。”苏篱盯着鱼,对,便只想着鱼,想着试炼,假装看不见孟修云,他就同边上的树枝,边上的枫叶,没什么区别。
孟修云瞧着她的眼神,盯着那木棍上的鱼目不转睛:“你爱吃鱼?”
“嗯。我家村门口便是河,幼时没少吃鱼。”苏篱自然而然接过木棍,“得多翻翻,糊了就不好吃了。尤其是鱼皮,撒上点辣子,再撕下来,好吃得不得了。还有豆腐,若碾上些豆腐沫,拌在一起……”
说着说着,苏篱倒真接受了此事,平和了不少,不少幼时之事浮现出来:“不瞒公子,我阿爹还做了个小机关,它能自己烤鱼,不用担心糊掉。如此,烤鱼之时,阿爹便能陪我们一家子多玩会。”
此刻,苏篱眼中满是愉悦之色,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一家子其乐融融。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糊味传来。
“哎呀,我,公子,我方才走神了。”苏篱见着眼前烤成黑炭的鱼,才缓过神来,哪里还有孟修云的人影。
人呢?
苏篱有些懊恼,她叹了口气,鱼是没得吃了,她打算翻翻包袱,看看还有没有吃食。
就在此时,孟修云回来了,手里抓着鱼,还有一个小玩意。
“试试看,同你阿爹做得应差不多。”孟修云干脆自己上了手,他将那条糊掉的鱼放在一旁,串了方才新抓来的,又将木棍架在了那小玩意上。
“这是个机关?”苏篱见火上的鱼随着木棍,缓缓翻动,她瞪着那小玩意。孟修云的手,何其快。
她甚少见他亲自出手,还以为他只会在生死攸关之际才舍得,眼下竟做出了阿爹当年的小机关。她不自觉朝孟修云的右手看去,只是他藏得极好,苏篱见他虚握着右手,掌心是万万不会显露出来的。
“公子,谢谢你。”苏篱眼角有些红,还有些酸,她不想被孟修云发现,稍稍别过头去,小声嘀咕道。
“我只是不想吃糊掉的鱼。”孟修云愣了愣神,不知怎的,许是火有些大,他觉得面上有些发烫,“烤好了叫我。”
言毕,孟修云钻进了帐篷。
还说我奇怪,你最近不也挺琢磨不透的?苏篱看着些微晃动的帘子咕噜道。
鱼烤好时,天色已暗了许久,苏篱给孟修云端进了帐篷,自己回到外头,慢腾腾吃完鱼,慢腾腾拾掇完,又慢腾腾验了一遍明日进山要带的物件,眼看已经亥时,她打着哈欠,迟迟不想进帐篷里。
她紧了紧披风,月色映着,便是夜里,鹅黄色也颇为亮眼,她又想起那日逛街,孟修云同自己说的话。罢了,眼下也没有旁人,为何自己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苏篱心下一横,掀了帘子,闭着眼,摸索起来。
“你踩到我了。”孟修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啊?”苏篱睁眼,也无甚区别,她见孟修云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干脆往右边摸去,踢到褥子后,她才放心躺下。
帐篷里静得出奇,山间虫鸣,鸟啼,偶有几声野兽远远的嚎叫,苏篱却是怎么都入不了眠。
“气息为何如此乱?”孟修云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苏篱只觉得连喘气也快不会了。
她灵机一动:“公子,要不你教教我练功吧,便从气息开始?”
孟修云沉默了半响,倒是同意了。
苏篱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如此也不算尴尬,还能学点功法,总能派上用场。
天亮后,外头喧嚣起来,弟子们起得都早,苏篱夜里忙着记那些口诀,没怎么睡好,醒得稍稍晚了些。
她睁开眼,发现孟修云早就不见了人影。
她扒开帘子,伸了个懒腰,卓憬正好抱着小花路过,见着苏篱,别有意味瞧了她一眼:“夜里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