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马为先应了一声,随后示意身旁的士兵开始收拾。
自己则迅速步入寝室内找来一把雨伞,为李宣与他怀中的女婴遮雨。
李宣沉着脸,辗转来到西厢旁的一处偏房中,便是周礼洪的卧室。
古今共性,当膝下的二女成婚后,大多数父母都会让出主卧。
这间小偏房,就正是周礼洪夫妇的卧室。
雨越下越大,二人来到偏房外时,却见门窗大开,屋中物品凌乱,似有被人搜过的痕迹。
李宣一愕,赶忙加快了脚步。
当进入屋中,见到睡床上的瓷枕已被打碎时,更是面色微变。
顿了顿后,沉声道:“周叔说过,昨夜前后有两伙人闯入了周宅。其一,便是护国公世子霍东明及其侍卫。其二,身份不明,黑衣蒙面。黑衣人闯入后,先是制服了似有中毒迹象的霍东明,然后开始逼问他一些事。周叔的眼睛...是被黑衣人挖掉的。”
“而周叔下仕后的数年间,仍在暗中彻查当年构陷虎威军的主谋,且已经掌握了主要十八人的身份以及证据。黑衣人想要这份名单和证据,故而也对周家人下了手。但周叔说...他并未交出这份名单,黑衣人却自己找到了...”
他一手抱着女婴,一手指向了床上碎裂的瓷枕。
身后的马为先道:“周兄把名单藏在了瓷枕中?”
李宣点头,“正是。他说过...名单就藏在当年我发现他藏春宫图的位置,便是瓷枕中。”
马为先愕然道:“那名单岂非已落入贼人之手,周兄这么多年的努力...竟化为乌有?”
李宣叹了一声,“倒也不尽然!至少,他在临死前将怀疑的第十九人告诉了我。而黑衣人本为抢名册而来,却没有对护国公府的人下手,说明二者可能认识,且关系匪浅。或许我们可以从护国公府的人口中,得知黑衣人的些许来历。”
“明白。在周家大郎床上仍有一个活口,估计便是霍东明,属下这就去把他带来。”
马为先随即面色一冷,拱手离去。
片刻后。
周宅大厅中。
李宣望着面前摆放的十几具尸体,心中又不觉隐痛。
周家三十余口人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仅余他手中女婴,更多的尸体正在被虎威军陆续抬入厅中。
令人感到费解与愕然的是,据周礼洪所说,事发是在昨夜,且霍东明入室杀人,动静何其大,却到现在都还没被官府知晓。
若非周余氏逃脱前往长风客栈求助,李宣快速赶到,估计这事儿还被蒙在鼓里。
而霍东明醒来后,怕是也会逃跑了,并洗清自己的嫌疑。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周边的民宅竟无人听见声响,并举报到官府?
可见,这场刺杀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有事先密谋,第二伙黑衣人的势力并不小。
李宣心中想着,将怀中女婴交给一名士兵,转到后堂回避。
扭头,就见到几名被绑成麻花的国公府侍卫被押了进来。
西厢院中躺倒的霍家侍卫竟没有死,只是昏迷而已。
一共六人,被押进来犹有不服的样子,一路骂骂咧咧。
为首一人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敢绑我国公府的人?活腻了吗?”
虎威军士兵仍旧穿着十多年前的老式甲胄,国公府侍卫能看出他们颇有来历,却也无法确认身份。
李宣冷笑,迈步走到那人面前,眼神冷漠。
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向后伸出了手。
等到一名士兵将刀送入他手中后,这才开口道:“我的话只问一遍,不会重复。你只需回答,莫要废话。否则,便是想速死,可知?”
“昨夜霍东明与何人聚首,除了你们之外,另有谁人进过周宅?尔等入室杀人,是何时开始谋划的?是霍东明下令杀人,还是你们为掩饰他的罪行而杀害周氏一家?”
那人听了,面色蓦然一变,但嘴上却强硬道:“你又是...”
“谁”字还没说出口,李宣手中刀已出鞘,果断划破了那人的咽喉。
咕咕。
那人瞳孔暴突,抽搐几下便栽倒在地。
李宣冷笑着,“看来他不愿说,不如你来?”
他提着染血的刀尖,指向面前另一名国公府侍卫。
余下几人瞬间色变,跪在地上不断挪动身体往后,难以置信李宣竟敢出手杀死国公府之人。
要知道的一点是,身为当朝二品官员,手握二十万皇城军兵权,霍家算是京中的塔尖贵族。
其手下府兵仗着主家权势,地位也是不一般,平日里都是横着走,何曾有人敢轻易对他们动手?
却见李宣出手果决狠辣,丝毫不顾及国公府的颜面,不免有些心慌起来。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还留你何用?”
噗的一声,李宣手起刀落之间,又是一人倒地。
“你知道吗?若也不知,便是一样的下场!”
他又指向一人,脸黑如墨。
那人面白如纸,嘴唇在发抖,显然在目睹李宣斩杀二人后,已被吓得胆寒。
迟疑了几秒后,立马就颤声道:“我说...我说...大爷饶命啊,昨夜世子是在望月楼与...与...刘国丈对饮,席散后途经长风街回府。本来好好的,却不知路遇周家小娘子外出,公子贪恋此女美色已久,便上前搭讪调戏...”
“此女不从,世子尾随其至周家后,遭周家人驱赶,碍于颜面本已打算离开,却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竟出手杀了周家两人。更下令...让我们将周家大郎钉在门板上,鞭打致死...”
说到这,那人见李宣两眼冒火之色,已然吓得胆战心惊,伏倒道:“大爷,一切都是世子酒后乱性所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周家人若是你的亲眷,咱们可以补偿...”
“这些年我们几个跟在世子身边,倒也贪墨了不少银两,皆奉于大爷,如何?至于周家人...咱们几个自当为他们设灵位,日日超度参拜,还请大爷饶命啊...”
其余几人见状,也都纷纷附和,再无半点国公府侍卫的跋扈态度。
生死面前,单纯以利益勾结的仆犬,只怕也会选择自保。
李宣肃然冷笑,却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微微向后扭头。
身后一名虎威军士兵会意,上前拱手道:“刘国丈,本名刘牧,当朝宜贵妃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