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建成后,生产线上逐渐开始有序地生产起来。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十几日便过去了。
夜间。
陆子衿再次从那如血般猩红的夕阳以及扑面而来的浓浓血腥味中惊醒过来。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解着心悸带来的心慌之感。片刻后,心慌之感稍稍褪去,她取来挂在屏风上的外衣穿上,向屋外的亭台走去。
此次的梦境,更像是她置身远处,远远地眺望。
她轻坐在石凳上,闭上双眸,试图从脑海中调出那些片段。
很快,她便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她不断在脑海中将那处细节放大,再放大,一眼便瞧见了那趴倒在地上之人的头顶。
只见那人头顶光秃,两侧鬓发编成辫子垂于耳畔。
其上身穿着深色的窄袖短衣,下身则是紧身裤,裤脚被塞进长筒靴中。
陆子衿心中猛地一惊,这种发型,她曾在历史书上见过,显然非我族类之人所有。
她急忙将脑海中的画面继续放大,又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找到了几个类似的。其中有一两个还身着铁片甲。
陆子衿的思绪如闪电般快速飞转,心中满是疑惑,为何这些夷狄之人会出现在尚书府?又为何要屠杀尚书府满门?
此时的上京城究竟是何种情景?是城门已破?还是国已破亡?亦或是有内贼借刀杀人?无数疑问在陆子衿脑海中盘旋,让她心绪难宁。
突然,肩头一沉,陆子衿吓得惊叫一声,瞬间起身,迅速转身看向对方。
在转身的瞬间,陆子衿本能地进入防御状态。
她双腿微微分开,一只手臂弯曲,横在身前,随时准备格挡可能到来的攻击;
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微微抬起,若有必要,可迅速出击。
南宫珣看着她犀利而警觉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柔声道:“子衿,是我。”
陆子衿见来者是他,瞬时卸下了全身的力量,她只觉得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石凳上。
“你怎么来了?”
深更半夜,他竟只身一人夜闯深闺后院。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南宫珣在人前还是如往常一般,从未这般唐突过。
“我突然心慌惊醒,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南宫珣说着,在她旁边的石凳也坐了下来。
月光洒在庭院中,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南宫珣的目光落在陆子衿的脸上,看到了她额间隐隐发光的汗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给她擦去。“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陆子衿将梦中场景告知了南宫珣,“我做一噩梦...不,不是,是预示梦。”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缓,讲着梦中尚书府满府被屠的可怕情景,以及那些着装发型奇特之人的模样。
南宫珣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他微微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依你所言,贼人着装发型似北漠之人,但又不尽然。
你此前前急欲为陆尚书寻侍卫,皆因这预示梦?”
“是,你可能觉得荒诞,但我自小就有梦谶之能。你...”
南宫珣握住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他赶忙将那柔荑置于自己双掌之间,温柔地揉搓着,“我信。”
相处多日,他知晓她绝非无中生有之人,“不用担心,我出京前,便让玄影守着尚书府了。”
毕竟他要做她的贴身侍卫,自不假借他人之手。
陆子衿听闻南宫珣此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瞬间将她心底的不安彻底驱散。
她微微挪动身子,轻轻地依靠在南宫珣的怀里,低声道:“谢谢你。”
南宫珣一手搂抱着她,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若非北漠人,也必是其他夷族,明日我就去信回京,令人查探。”
夷族竟能屠杀户部尚书府,最大可能便是贼人已破城而入,而这些人与北漠人装扮如此相像,难道是雁门关?想到这,南宫珣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涌起。
而此时,怀中的陆子衿同样思绪纷扰,大昭国商业繁荣,文学辉煌,艺术昌盛,与某个朝代如此相像。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史书中描写的那个朝代末年汉人惨无人寰的情形,忽地,她抬首急切问道:“现下雁门关如何?”
南宫珣手下一紧,她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担忧,最大的可能便是雁门关失守。
他沉声道:“朝中枢密院与兵部,在派遣何人接替一事上意见相左,皇上也迟迟未下诏。”
南宫将军本应在八月便能回京,可眼下已快到九月,接替之人却仍迟迟未定下。
陆子衿秀眉微蹙,问道:“你父亲那边因上次损兵折将,朝廷还未派兵增补,你们是否有应对之策?”
关内兵力空虚,就怕北漠人休整好后,再度卷土重来。
南宫珣微微低头,将下巴轻轻抵在怀中人的头顶上,轻声回道:“嗯,我已派了百人过去。待父亲卸甲之后,我便将这些人调派些至尚书府。”
“嗯。” 陆子衿心中早已知晓,南家军她是不能要了。
“小柚子若能顶替太子,早早上位就好了。”陆子衿感慨出声。
在她看来,当今皇上心胸狭窄,难以容下能臣志士,而那太子,不仅心胸狭隘,更是狠毒至极,连一母同胞的兄弟亦容不下。这二人在位,大昭国覆灭亦不无可能。
“嗯。”南宫珣口里虽应着,然而心中却暗道,真正能顶替之人是你的君尧哥哥,且他必能坐到那位置。
在两人情定的那个夜晚,他便连夜飞鸽传书,让鹧鸪门的人火力全开,将太子在朝中的倚仗,一一拔除。他已然决定倾鹧鸪门之全力,助他登上青云路。
此举,于他而言,既能稍减心中之愧疚,又可为大昭择一明君。
想必眼下的朝堂上,热闹非凡。
若宋承佑知他此刻想法,必定狠狠啐他一口:岂止朝堂热闹,就连他的王府也是鸡犬不宁。
他那好兄长笃定他素日里长于藏拙,于暗中发展势力,只待时机成熟便欲取而代之。自此,日夜之间,刺杀之举接连不断。
他无奈之下,早早便暗地里躲入皇叔府邸,为求庇护,还许给皇叔琉璃之二成利,当真是人财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