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阁的宫人来报时,苍梧帝刚刚沐浴完打算看看奏折,听青莲阁的公公匆匆跑来说公主不吃不喝,一直哭闹,他心中担忧,湿着头发匆匆往青莲阁赶去,一路上心中焦急万分。
怜妃看到苍梧帝立刻落了清泪,苍梧帝连忙上前,但是想到自己身上带着寒气,止住脚步站在炉边驱寒,长眉微凝。
青和见自己主子顾不得说话,只顾着哄孩子,连忙说道:“回禀陛下,公主醒后便饿了,娘娘便抱去喂她吃乳,只是公主仅吃了一口便哭闹不止,便是让乳母抱去也无济于事。”
“可叫了太医?”
“已经让宫人去太医院请当值太医,还没到。”
“再去!”
“喏。”
苍梧帝觉得差不多驱掉身上的寒气,连忙走过去从怜妃手中接过孩子,看着怜妃鬓边和鼻尖上的汗水,说道:“莫急,太医很快便来!”
怜妃拭掉泪水,点点头,她已经六神无主,唯有眼前人的到来能给她一丝丝安慰。
颜英听到苍梧帝的话立刻止住了哭闹,心想着若是来者是敌非友,那岂不白白闹一场?
苍梧帝见孩子停止哭闹,忙低头看她,问道:“吾儿可是喜欢爹爹抱你?”
颜英想翻白眼,挣扎着嚷嚷两句,苍梧帝见状正要说什么便听到有宫人禀报。
“陛下,徐太医到了。”
颜英不知道谁是皇后的爪牙,只能静观其变。
“带进来!”
苍梧帝抱着孩子起身迎上去,走了一步转身对怜妃说:“莲儿,你莫急,我带孩子出去。”
“喏。”
怜妃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宜见客,只好看着苍梧帝抱着孩子出去。
青和见状说道:“娘娘放心,奴让人去外面听着,奴给您擦一擦身体?”
怜妃本欲拒绝,又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着孩子,说:“简单擦擦便好。”
“奴去准备。”
青和吩咐一名宫人去外面听着,自己去让人备热水给怜妃擦拭身体。
苍梧帝抱着孩子出来,看到徐太医徐谦说道:“免礼,过来给公主看看。”
“喏。”行了一半礼的徐谦听到苍梧帝的话,连忙直起身走过去。
徐谦坐在苍梧帝身边,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公主,低声询问:“不知道小公主今日可有异样?”
一位照顾公主的宫人回道:“酉时初公主吃过一次乳,吃完便睡下。到如今戌时醒来,娘娘亲自喂公主,公主只吃了一口便哭闹不已。”
“初次喂养也是娘娘亲自喂的?”徐谦问道。
苍梧帝说:“不错。”
徐谦点点头,伸手要去摸孩子的脉,被苍梧帝拦下。
“陛下?”
“先去把手捂热。”
徐谦哭笑不得,说道:“臣手指温热,不会惊到公主。”
苍梧帝这才没说什么,任由徐谦摸脉。
徐谦摸了一会儿忽然眉尖微蹙,苍梧帝见状心脏高高悬起,颜英看到徐太医的相貌,只见他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瞧着不似奸佞之人,不过一切还要看他怎么说。
等徐谦松开手后,苍梧帝忙问道:“如何?”
徐谦看看苍梧帝,又看看身后的人,苍梧帝还未说话,洪波立刻明白过来,挥挥手让所有宫人全部退下。
徐谦见状起身行礼道:“陛下,公主受母体影响虚弱不已,若非公主福大命大,只怕...”
徐谦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是苍梧帝已经面色铁青,眉间怒气横生。被抱在怀里的颜英一听便知道,此人大约不是皇后的爪牙,应当是个好的。
“臣想见见怜妃娘娘,亲自问脉。”
“准。”
洪波见状走到内室门口隔着帷帐对里面问道:“娘娘可方便?”
怜妃还来不及擦拭身体,便听到洪波说话,示意青和把水端下去,请人进来。
“请。”
青和放下水盆,又将床幔放下,候在一旁。
两息后洪波听到青和的声音,立刻掀开帷帐请苍梧帝和徐谦进去。
苍梧帝抱着孩子起身进去,徐谦拿着药箱跟在后面。
徐谦低头进来,向怜妃行礼。“参见娘娘。”
“徐太医免礼。”
“臣请娘娘脉。”
怜妃不知缘故,依然将手腕伸了出来,徐谦坐在一旁的软凳上,从药箱中拿出一方帕子放在怜妃手腕上,开始摸脉。
苍梧帝抱着孩子坐在一旁,颜英也想看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盯着苍梧帝露出青茬的下巴。
等徐谦手回收之后,慢悠悠的将帕子收走放在药箱里,起身对苍梧帝说道:“娘娘被下了一种慢性毒素,名为抽丝。此毒少量无害,量多则让人身子虚弱,渐渐掏空身体。”
“娘娘体内毒素沉积,应该是数年之前便接触此毒,相必这也是娘娘多年无子嗣的缘故。娘娘能受孕着实令人意外,此次生产耗尽娘娘气血,加上娘娘亲自喂养,导致娘娘身子有些亏空。”
徐谦一番话说完,已经冷汗津津,实在是苍梧帝威势深沉,目光如电,他又直面苍梧帝,自然受不住。
“可有解法?”内室沉寂许久之后苍梧帝开口。
“此毒以抽丝剥茧之势取人性命,只要找出来源不再接触,精心调养即可。”
苍梧帝看着徐谦没说话,等徐谦快承受不住时,这才开口:“徐谦,怜妃的事情交给你,找出根源,为怜妃调养身体。”
“臣遵旨。”
“公主身子虚弱,也要精细养着。”
“喏。”
“去吧。”
徐谦行完礼,拿着药箱离开,洪波见状也跟上去,青和也默默退出内室。
苍梧帝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沉默片刻后掀开床幔,便看到怜妃一脸泪水的,伸手给她擦泪,说:“莲儿之苦,是寡人之过,日后寡人定会好好护着你与英儿。”
怜妃看着苍梧帝和他怀中的孩子点点头。
“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苍梧帝挪过去抱着怜妃安慰她,怜妃忍不住又落下清泪。
颜英看了一会儿美人落泪,看到近在眼前的胸脯,哼哼唧唧的靠过去拱来拱去的找乳水吃,瞬间打断帝妃两人的绵绵情意。
“不可!”
怜妃察觉到胸前的小脑袋,连忙推开苍梧帝,抓着领口。现在怜妃已经知道自己体内有毒素,自然不肯让孩子吃乳水。
颜英本来差一点点就能吃上饭,结果到嘴的肉没了,立刻干嚎起来。
苍梧帝见状连忙抱着孩子哄,喊道:“去请乳娘。”
“喏。”外间的青和听到后应了一声去找人。
颜英不想吃旁人的乳水,毕竟她还要帮自己的娘亲解毒,尽管那位徐太医会处理,但是谁知道皇后的毒是怎么下的?万一找不到,那自己就要变成没娘的娃了。
乳娘匆匆赶来从苍梧帝怀里接走公主,但是颜英死死地抓着苍梧帝的衣服不肯撒手,一边嚎一边挣扎。
苍梧帝见状只好接过去,骂道:“一群废物。”
无辜的乳娘闻言连忙跪下,颜英在心里为她点蜡,接着干嚎。
怜妃听着孩子沙哑的哭声,流着泪说道:“不如让孩子再吃一次?”
苍梧帝迟疑片刻,挥手让旁人下去,把孩子交给怜妃。
颜英到了怜妃的怀里立刻找乳水吃,绿珠顺着颜英的口中进入怜妃体内,为她清理毒素。
苍梧帝看着怜妃怀中像小猪一样发出哼哼声的孩子,忽然说道:“莫不知吾儿知道你娘亲身体不舒服?”
颜英没功夫理会苍梧帝,抓着怜妃的衣领专心干饭,吃的太快还差点呛到。
怜妃伸手拍拍孩子的后背,说道:“陛下说什么胡话呢?她还小,什么也不知道。”
苍梧帝不赞同她的话,给她分析道:“你瞧她现在吃的多香,之前她怎么都不肯吃,又哭又闹的把太医招来后,便没有再哭闹过。”
怜妃一听觉得有道理,但是看着怀里的孩子,又说:“若是如陛下所说,英儿天资聪慧,可是她若是知道我体内有毒,为何愿意我来喂?”
苍梧帝被问住,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好继续看孩子吃乳水。看到吃得出汗的孩子,转头看到面盆架的木盆,起身过去试试水温发现刚刚好,便拿着棉布浸湿。
拧干后折回去给孩子擦汗,又瞧见怜妃身上的汗水,给她也擦了擦。
怜妃脸色微红的抓着苍梧帝的手,说:“陛下,这事让青和来做。”
“无妨。”
苍梧帝起身将面盆架移过来,开始给怜妃擦拭身体。
一开始怜妃还有些害羞,毕竟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且她刚生产完,身上还有气血味,不怎么好闻。
女子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总是想保持最好的形象,因此怜妃不愿意苍梧帝帮她,但是耐不住苍梧帝坚持,最后只好随他去。
颜英一只眼瞧见两人的互动,心道:这皇帝堪堪及格,砍分项就是女人太多。
怜妃注意到怀里小人儿的眼神,红着脸轻轻盖在她脸上遮住她的眼睛。苍梧帝看到后,轻笑:“莲儿刚刚还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如今却害羞了。”
怜妃含羞带怯的瞪他一眼,苍梧帝轻笑一声,快速给她擦干净穿好衣服,扶着她靠着软枕。
“陛下回吧,夜已深,明日还要上早朝。”
苍梧帝岿然不动道:“天黑路滑,莲儿难道不心疼寡人?来的时候雪路难行,寡人差点摔跤。”
苍梧帝也没说谎,他来的时候脚步匆匆,专抄小路走,小路没有扫雪,脚打滑好几次。
怜妃闻言说道:“那妾身让青和把偏殿收拾一下,陛下睡偏殿。”
苍梧帝摇摇头说:“不必,今日你我同床。”
怜妃说:“妾身刚生产完,身上还不干净。”
“以往你尚在葵水期,寡人也不曾嫌弃,与你同住。如今你为寡人诞下麟儿,寡人又怎么会嫌弃?”
怜妃还欲说些什么,苍梧帝看着她摇摇头,她便不再坚持。
其实苍梧帝留下来怜妃是开心的,虽然有些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惹他嫌弃,但是今晚她心神不宁,有爱人在侧,也能睡个好觉。
“这孩子晚间估计还要吃一次,只怕会吵到陛下。”
苍梧帝不知道喂孩子也有许多讲究,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皇子,但是他的欢喜并不多。只是出生时看了一眼,偶尔想起来过去瞧一瞧,如今听怜妃这样说才知道养孩子的辛苦。
“如此麻烦,那你怎么休息的好?”
怜妃面色温柔的说道:“白日里多睡一会儿。”
“若是英儿能吃旁人的乳水,夜间便交给乳娘也可。”
怜妃想想也没拒绝,若是她身体好好的,自然拒绝苍梧帝的提议,只是如今她身体不好,喂养孩子只会害她。
苍梧帝自然知道怜妃的心思,屈指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几下,说:“若你喜欢,日后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怜妃羞涩的点点头。
颜英一边吃,一边听这两人说闺房话,对苍梧帝的印象也好不少,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
孩子吃饱喝足便睡过去,苍梧帝将孩子抱走放在一旁的婴儿床上,给她盖好被褥看了许久才直起身,上床休息。
青莲阁的事情皇后并不知道,还是第二日听下人来报,这才知道昨夜青莲阁出事。虽然具体情况不知道,但是青莲阁请太医这件事让她心中一跳。
皇后眯着眼睛沉思,忽然开口:“芷儿呢?”
绿芜说道:“大公主在外面看宫人堆雪人。”昨夜雪下的大,起来后地上的雪有三寸厚,大公主颜芷起来看到后,要堆雪人。
皇后起身说道:“让人给大公主换身衣服我们去青莲阁看看。”尽管那种毒寻常太医看不出来,但是她不放心,想要去青莲阁一探究竟。
“喏。”
苍梧帝早朝从百官那里得知,他们每个人家中的花园百花盛放枯枝抽芽,便高兴的炫耀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百官闻言纷纷高呼‘天佑苍梧’。
整个早朝苍梧帝都乐得合不拢嘴,就算是有官员惹他不开心,也没有毁掉他的兴致,下了朝便往青莲阁去。
怜妃是自然顺产,产后一天便下床走了一圈儿,活动完清洗清洗身体,喂完孩子这才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