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江璃也顾不得深思,在院外抱进来一大捆上晌大栓割回来的牛草。
扔到地上让牛充饥,又打了一桶水摆在它面前,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带着他们全家逃难。
赵氏紧赶着到学堂接回来两个孩子,珩哥儿和栓哥儿一脸懵的回到自家小院。
赵婶婶去接他们的时候,族里的叔婶也都赶到学堂接走各自的孩子。一路回来,兄弟俩看见不少村民赶着载满物件的牛车,往村尾方向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们又看见自家的小院牛车板上,同样载了满满的物件。
多日未见着娘亲【叔母】,两孩子不及多想,第一时间扑到江璃怀里。
“娘亲~”
“叔母,阙哥儿可想你了。”
江璃欣慰的抚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珩哥儿,阙哥儿,娘得带你们离开,日后在路上得乖乖听话,看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珩哥儿:……,离开是什么意思?
阙哥儿:……,可是有坏人要来杀他们?
似懂非懂的两个哥儿,连连点头应声。
江璃回屋,用背带把安哥儿背到身上,再用另一条新做的背带把闺女背到身前,牵着景哥儿和族叔的孙女明姐儿出来。
赵氏抱着二宝,牵着大宝等在院子里,眼瞧着外头路过一户户赶牛车逃难的村民。赵氏不禁心急如焚,生怕他们家慢走一趟,最后遭了祸事。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大栓赶着载满物件的牛车前来。
胡婶子和族叔坐在车上物件的顶部,周二叔接过大栓手里的鞭子和牛绳,示意道:“你去帮你大嫂赶车。”
“哎,好咧爹。”大栓应声上前,先抱起大宝和明姐儿送到老娘和族叔怀里。
江璃先前往车板上囤放物件的时候,特意预留了小半块人坐的地方,相较起周二叔家的物件,他们家东西不算太多,且周淳风在车板的尾部加了块顶板,行走时物件不易脱落,还能往高了堆放。
江璃让赵氏抱着二宝坐上车板,她再把珩哥儿和阙哥儿抱上车板里边,最后抱起景哥儿塞到兄弟俩的中间,自己也跟着坐上车板,位置刚刚好够他们坐的。
江璃回头叮嘱三个哥儿:“都坐好了,不许乱动。”
“嗯嗯。”孩子们都很听话
江璃低头示意车下的嗷呜:“上车!”
嗷呜欢快的仰头嗷嗓,前爪一跃直接爬跳到了物件的顶部,舒舒服服的匍匐着仰视前方。
江璃并不是有意增加牛的负担,实在是嗷呜在底下走动,容易吓坏一起逃难的村民,没得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大栓一脸迷茫的看着大部队全往村尾方向赶,他们两辆牛车赶紧跟上大部队。
担心军队扫荡村子的时候,发现他们百姓全出逃,连夜追赶他们。大栓和周二叔一刻钟都不敢停,从大部队的尾部,慢慢的追到了前头,越来越多别村逃难的村民加入,整条队伍浩浩荡荡。
江璃万万没想到,她此生竟会经历抓马的逃荒名场面,拖着一堆小屁孩,牛车行驶还慢。
夜路到底不好走,眼看大部队纷纷在路旁休整,江璃也提议道:“要不咱也歇歇脚,牛也废了力,好得让它们喝口水吃点草料,不然明儿个可走不动道。”
周二叔:“你们先歇着,我们爷俩到前边割点草料回来。”
周二叔父子俩将牛车靠边停下,不少村民在周边生起了柴火,大家逃得都急,没几户人家来得及在家中做口干粮带上。
大栓仔细搀扶老娘和族叔下车,而后随了老子到前边的半山腰割草料,江璃让嗷呜跟着一块去,好得能逮一只半只野物裹腹。
胡婶子挂心几个孩子饿肚子,又担心江璃还没出月子身子遭不住,忙道:“大家可都饿了,要不咱生火做口吃的。”
“先前我让弟妹在家里做了干粮,咱随便对付口。”江璃说着,解开身后的背带,把安哥儿放下来。
赵氏连连点头,从物件里找到装干粮的大篮子,先给孩子每人分了半块大饼,大人分了一块大饼,还拿出几只装满井水的竹筒。
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也不怕噎着。这一年他们两家日子好过,从没断过孩子吃用,饮食也规律,当下时辰才有口吃的,孩子可不就饿坏了。
江璃不急着吃东西,抱着闺女找了棵大树,背着视线先喂闺女吃几口奶。
这一路的颠簸,好在小闺女不哭也不闹,倒是省了不少心,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昏暗的光线下,闺女大口大口的喝着奶水,可把小家伙给饿坏了。
吃饱喝足的小丫头,咧着小嘴灿笑,光线虽不明亮,但孩子的眼睛特别有神,像玻璃珠子似的亮晶晶。
江璃不由得抱紧闺女,想起她给周淳风留下的信件,不知道此生他们夫妻可还能相聚。一股子惆怅悄然淌过心头。时逢乱世,她和孩子实在是没了法子,只有活下去才有机遇相逢,她真心祈求上苍,佑他们一家都能平安顺遂。
这一世实在发生太多的变故,明明书中的前世没有十里屯百姓逃难这出,难道是因为书中太多人重生,以及她和周淳风的到来,生起的翅膀效应。
江璃抱着闺女回到牛车旁的时候,见赵氏不知打哪提回来一桶水,正用小刀给鸡开膛破肚。
“嫂子,娘说你还没出月子,这一路还不知受多少罪,没得身子扛不住的,让我在咱家鸡笼里逮了只鸡杀了烤着吃。”
孩子们听说吃烤鸡,个个都来了精神头,晕车的脑袋没事了,颠得酸软的身子骨也有了劲。
族叔年岁大,这一路着实被牛车颠得老身子骨难受,这会子正坐在江璃的牛车板上稍做歇息。
胡婶子抱着二宝,估计是到前边找别的村民唠嗑。
此次逃难的村民,没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却也有个别人家的汉子,逃过了去年的朝廷抽丁。但多数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子,或是身有残疾的汉子,或老或幼个个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咱车上也有一笼子鸡,我们两家人多,要不看看笼子里可有被闷坏的。多杀一两只,大家都能吃口好的,没得闷死了不能吃,反倒白白浪费了。”
江璃就没想过能安然无恙的把家禽运到合适避难的落脚地,且不说这一路鸡鸭在笼子里闷得难受,路上喂食也是件麻烦事,不过想着带在路上,孩子们能有口肉吃。
“哎,好咧嫂子。”赵氏点头应声。
江璃让族叔帮忙抱着小闺女,撸起袖子要帮忙,被赵氏给拦着:“嫂子你可不能沾凉水,没得日后落了病根,你好生歇着,这点小事不必你操心的。”
江璃拿她没法子,又回到车板旁,见族叔怀里的闺女已经睡着。
想了想,从车上找出一张褥子垫在车板上,将闺女安置在角落里边,再拿了张小被子给她盖好。让阙哥儿和珩哥儿在车上看着,没得累着族叔老人家一直抱。
景哥儿和安哥儿还有大宝,年岁相当的三个小子,蹲在火堆旁,看着赵氏杀鸡。尤其是才吃了饼的景哥儿,馋得眼睛一眨不眨。
明姐儿到底是个小丫头,面对当下窘迫的环境,小丫头怯生生的不敢乱动,安安静静的坐在爷爷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