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不到一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再次看到苏绾的那一刻,沈文钦那午夜梦回的思念和日日增长的悔恨如同潮水般滚滚而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只想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只要能帮到她,便是赴死又如何?可他知道,不论做什么也换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苏绾了。所以,她恨自己是应该的。
然而,沈文钦并不知道,上一世苏家所遭遇的那场劫难,这幅画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倘若没有这幅画,苏绾或许不会深陷于对郑砚尘的情意之中,更不会嫁到郑家,那么一切都还有转机。
沈文钦见苏绾气的浑身发抖,却未曾骂过他一句,可那比打在他身上还要疼。于是他跪下道:“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晚了,你骂我打我甚至是杀了我,我毫无怨言,只求你不要这样虐待自己。”
苏绾笑了,她想杀了他,可是那心中所谓的道义不允许啊!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苏绾无力的发出声音。
沈文钦自知若是再站在苏绾面前只会让她更加难过。于是,他起身出了门。
门外,谢隐看着沈文钦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生气?他当然生气!若不是他,苏家娘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真的恨不得剁了他那双发贱的手。
可是这一刻他又有一种放松,他知道苏绾和郑砚尘之间的渊源,却不知沈文钦才是那个源头。一开始,他首先想到的是郑家借沈文之手报复苏绾,又想到这几日沈文钦看苏绾的眼神,他心中确实紧张了,怕苏绾早就入了他的圈套,到那时她所有的谋划都付诸东流。如今,还好,还好。
苏绾和谢隐的房间早就被自己人围了起来,外人不得靠近。谢隐站在门外,想要敲门却又不知道以什何身份来安慰她。
于是他放了两坛酒在门外,给了流觞个眼神便回了房间。
回到屋内,他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心情,想着苏绾会作何选择。他知道苏绾为何会如此在意那副画。她自幼脸上带着胎记,听到的都是嘲讽,可是那副画却画出了她心中自己最美的样子。所以她以为郑砚尘欣赏她,懂她。可如今这个人是沈文钦,苏绾的心还会动摇吗?
谢隐躺了一会便站到窗前,心思太乱了。而苍翊看着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少主公,挑了挑眉。人家苏娘子伤心那是情有可原,他烦个什么劲呢?
此刻的苏绾没有心情去想旁人,她独自一人站蹲在软垫上看着窗外,只觉身上阴凉。此刻的她没有痛哭流涕,只有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就算杀了沈文钦她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时候了,说到底还是那郑家早有图谋。所以,她不能就此沉沦,她要整理好心情与郑家斗,护好亲人。至于沈文钦,那就让他成为一把利刃吧。
转眼间,苏绾离开京城已经有五日了,不只苏夫人程氏挂念苏绾,苏四娘和江家也对苏绾的行踪很是在意。
茶楼内,苏四娘戴着围帽坐在案前,看着对面的江家二郎,江池。
“你是说派出的人没有回来?”苏四娘问道。
“是。不知道你消息是真是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已经没命了。”
苏四娘黛眉蹙起,这几日苏绾不在府中,她便觉得奇怪,那程氏只说苏绾去了城郊的铺子忙着收药材,可她心中有种预感那就是苏绾不在京城。
而江池看着苏四娘面色冷沉的模样,心中打了个冷颤,虽说他们江家也不想看到苏绾再活下去,可一想到苏四娘对自己的侄女下狠手,她便觉得这女人的心是真的狠。不止是她,苏绾也是如此。
且说郑砚尘与苏绾和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郑家爵位更是被陛下拿走。这还不止,这几日不知道那些王家一派的御史发的什么疯,频频攻击郑家,任人唯亲,什么迫害百姓,桩桩件件很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甚至还连累到他们这几家。现在郑家似是从天上掉到了臭水沟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今日,圣上为了惩治郑家更是将郑巍澜杖责三十,而后一家人幽禁。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源于苏绾将此前的事揭露在众人面前。江池抬头看向对面的苏四娘,苏家的女子可怕得很。不过,这也不错,让他们自己人内斗,届时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快哉?也让这京城的人看看,苏家的女娘都是什么货色。
“你放心,只要若他真的不在京城,总有回来的一日,在他必经之路上安排些人,就不信遇不到她。”江池道。
苏四娘看向对面的男子,红唇勾起,“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消息,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她罢了,若真的闹出人命来,我还要唯你是问呢。这苏家人我欺负得,可是你们若想坐山观虎斗,可是打错了主意。”
苏四娘不傻,若是自己亲自动手被人捅了出去,便是苏家也要遭罪了,更别说是他们母女二人了。
江池抖了抖自己的衣袍起身道:“江蕴亦是我江家的女娘,我这个叔叔怎会这般害她?不过,她也到了说亲事的年龄了,如今被苏绾这么一弄,怕是找不好什么好人家。若是需要,我可以让我们江家的夫人出面。”
苏四娘眸光暗了下来,之前听到苏绾犯了错,本以为蕴儿还有机会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而今她和离归家更是将苏家女子害惨了。苏四娘捏着衣角,眼神敷了一层霜,这苏绾与她那没用的母亲一样贱!
“我有事要先走了。”说着,江池便离去,“还有,往后有什么事,来这里等我让下人去找我便是,万不要让你自己的人通风报信。”
苏四娘坐在那里眼神冷滞,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而被人惦记的苏绾此刻正坐在客栈的屋顶,赏着月色。
谢隐去敲了敲门,见流烟指了指屋顶。谢隐来到屋顶上,见着一身粉色长裙坐在那里抱着酒坛。月色下,她鸦睫轻颤着,微微泛红的脸颊似是被月色染上了一抹娇羞。
谢隐要走过去,流觞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却迟迟不愿让开。苍翊一看急了,瞪着眼睛把流觞带了下去。他真的忍不了这个凶凶的婆娘了!
屋顶上如今只有他二人,谢隐看着苏绾轻声道:“好喝吗?”